《而已集》里有很多“而已”，比如那时候西洋人看中国人，就对辫子大做文章，绘画里特别突出辫子高扬的样子。我还没见过西洋人，只是从“新闻简报”以及电影，比如《瓦尔特宝物萨拉热窝》等里看到过，到底不太真切。读了鲁迅的《略论中国人的脸》之后，便中了其毒，以为西洋人不过如此而已！到再后来热论月亮圆扁的时候，那点“而已”早已忘记了，只看着有人羡慕有加，有人嗤之以鼻——其实心里是羡慕向往的，只是因为必须表示爱的缘故，才这么说。但我对我们的脸却渐渐看得清晰了，所以我不怎么看人的脸。

      《文学和出汗》是论争的文章，作为教材老师讲过，读与听讲所得印象基本一致：也许吧，写永久不变的人性可能会永久流传，而写别的人性未必就不能流传。那时不知道天高地厚，尽管这样奢想，因为虽然观点者言之凿凿，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当然也有不以为“而已”的，比如《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我特别不知道魏晋，只听过有人爱喝酒，有人炼仙药，清谈不知道都谈些什么，而鲁迅这篇文章正好填到那个欲，所以就多读了几次，始终没有读到“而已”。只觉得如果能找到《抱朴子》看看，一定很不错。

      《而已集》集的是1927年的杂文，1928年刊印。鲁迅选择了人生方向，说话当然就明朗多了。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文集，起码我认为这样，许多小杂文既可感受锋芒，也可用来消闲——这是一点也没有“而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