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15日】

“落日在山家，山城过暮鸦。风吹一溪水，云作半天霞。红树桥边映，青峰竹外斜。相逢有田父，款款问桑麻。”这首名为《戊巳桥晚眺》诗作，乃是清朝乾隆二十六年至三十年间（1761—1765年），顺天宛平（今属北京市）人孙维龙，在黟县担任知县时登上北门桥所见所闻而作。这首诗的魅力在于敷色凝辉，情景交融，展示了一幅色彩鲜明、韵味深长的动人画图。一个秋天的傍晚，诗人缓步登上戊已桥，远眺群山，暮霭沉沉；近看眼前，鸟鹊叽叽喳喳地飞越城墙，入林而去，俯瞰漳河流水，微风拂动着波纹，鱼儿自由地嬉戏；仰望西天，晚霞烧红了大半个天空，也映红了桥边的乔木，辉映着青山翠竹，一幅多么美丽动人的黟城晚景图！这里，诗人抓住了深秋山城的景色，着力描写，使画面多彩绚丽。未联，诗人摄取了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平常却又很有韵味的情节，傍晚时分正是农父劳作归返的时刻，内陆们频频向诗人致意问好，诗人同他们一起了家常，询问起庄稼的成长，预计着年成的好坏。诗句饱蘸着诗人与农父间和睦融洽的感情。

北门桥原名“戊已桥”，南宋淳熙戊戌年（1178年）由县尉李称建主持修建，次年（已亥年）竣工，故名戊已桥。清乾隆甲戌年（1754年）余种德筹金重修并易名通济桥，现拱桥中孔额眉上，仍镶嵌“通济桥”的大理石匾额碑刻。因其它地处黟县县城的北门外，所以民间多称“北门桥”。桥身石拱三孔，穿心式石墩。桥长32米，连南北石级共长42米，宽6米，高7.3米。桥两侧各设24根立柱和23块拦板。柱高1.25米，拦板每块0.9平方米。南北两头石砌石阶，拾级上下。桥身高踞，古朴严谨。据说北门桥上原来竖有一根用黟县青大理石镌刻的莲花石柱，大概是想用它来镇邪护桥的。虽经250余年风霜雨雪，洪水侵袭，北门桥依旧雄伟坚固，挺拔耸立。1982年，北门桥被定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光绪九年（1883年）、1982年和2016年曾三次重修。

北门桥在历史上曾是古黟通往北方各省的重要驿道，它是黟县县城连接龙江、宏村以及北出羊栈岭，涉足沿江城市的主要交通要道。至今北门桥依然是沟通县城麻田街和北街等的交通枢纽。每日里，桥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登上北门桥，东可远眺“霭峰尖似笔”的朝霞，西能望见“别有天地非人间”的碧山乡村，桃花源里，景色清新，可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在我的记忆里，北门桥不仅是漳河南北的交通纽带，而且也是文人雅士聚会的场所，细风斜雨，桃花流水，人们站在桥上倚栏垂钓；夏日炎炎，繁星密布，人们来到桥上纳凉闲聊；秋高气爽，月明星稀，人们聚在桥上谈古论今……只是随着县城商业区的南移，通往龙江、宏村的道路改线，北门桥才渐渐失去了昔日的繁华。

儿时的记忆中，北门桥的北面桥头有一个浴堂，小半截悬在空中，一扇窄窄的小门沿石阶而下便是一条沟渠，流淌着清澈的漳河水，天蒙蒙亮时总有一个挑夫每天担水进入浴堂。与之相呼应的是在北门桥的南端，有一幢两层木式小楼，足有一半悬在漳河之上，这便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北门桥理发店”。每天从早上开始直到夕阳落尽，夜幕降临之时理发店才关门歇业。要是每逢过年过节，来这里理发的人不分男女老少，络绎不绝，那便是灯火通明直至深夜。坐在理发店里，沿桥而建的是一大溜的小格玻璃窗，透过玻璃窗便可看见来来往往的人，怀揣各自心事或步履匆匆，或悠闲自在，或结伴而行，而在店里总能听到一些趣闻轶事的。沿着漳河而建，悬在空中的也是一排玻璃窗户，透过窗户可看见滚滚东去的漳河之水。更为玄乎的是该店是木料铺成的地面，理发师也好，顾客也罢，走在上面总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不仅如此，透过木料之间的缝隙，可以望见漳河那流淌着的水花，给人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最有意思的是理发时，所用的水是用水桶直接从漳河里提取的，木地板上扣出个方形的洞口来，上面盖上盖子，要提水时便打开盖子，把水桶放到漳河里，摇动几下绳索那水桶便沉了下去，然后用力提上来，再倒入用柴火烧的灶台上的锅里，烧热了舀上几瓢水来，兑上冷水便可以为顾客洗头了。即便如此，该店每天总是顾客络绎不绝，生意十分兴隆。

从我懂事起，就一直在这家店里剃头理发，也一直是一位姓张的老师傅给我理发的，直到这位理发师退休后，我依旧在这个店里理发。即使离开家乡外出读书、工作的那些年，也总要在北门桥理发店里理发。只是这个理发店，后来有了一些局部改造，木板改为水泥地了，通上了自来水不再使用漳河之水了。我在这家理发店，一理就是半个多世纪，虽然如今美容美发店，如春笋般层出不穷，但我依旧牵念那份曾经的咯吱咯吱的地板声，那提水洗头的情景，因为漳河不再是那般清澈透明，也难见鱼儿成群的漳河之水了。

北门桥，北端的浴堂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就在今天，北门桥，南端的理发店也已开始拆除了。曾经赫赫有名的“北门桥理发店”，从此只能留在人们的记忆里了。唯有那挺拔耸立的北门桥，记忆着历史的变迁和无数的趣闻轶事，如今夜深人静的时候，当你站立在桥上，斜倚栏杆，颇感凉风习习，桥下潺潺流水，似乎在低吟思古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