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故事：朱玫奉襄王为帝，李煴竟窜死河中

　　话说朱玫与襄王李煴俱还凤翔，即与凤翔百官萧遘等再行会奏行在，请诛田令孜，且对萧遘宣言道：“主上播迁六年，将士冒矢石，百姓供馈饷，或战死，或饿死，十减七八，仅得收复京城。主上但将勤王功绩，属诸敕使，委以大权，终致纲统废坠，藩镇扰乱，朱玫奉尊命，来迎大驾，不蒙明察，反类胁君，我辈心力已尽，怎能俯首帖耳，仰承阉人鼻息呢？李氏子孙尚多，相公何不变计，另立嗣君？”萧遘答道：“主上无大过恶，不过因田令孜专权，遂致蒙尘，近事本无行意，田令孜陈兵帐前，迫上出走，为足下计，只有引兵还镇，拜表迎銮，废立重事，萧遘不敢闻命！”朱玫闻言变色，出即下令道：“我今立李氏一王，敢有异议，即当斩首！”百官统是怕死，只好权词附和。朱玫遂奉襄王李煴权监军国事，承制封拜百官，仍遣大臣西行迎驾。朱玫自兼左右神策十军使，令萧遘为册命襄王文。萧遘托言文思荒落，乃使兵部侍郎郑昌图撰册，由李煴北面拜受，然后朝见百官，即授郑昌图同平章事，兼判度支盐铁户部各置副使；调萧遘为太子太保，萧遘托疾辞官。适萧遘之弟萧蘧为永乐令，乃往与弟处，不闻朝事。朱玫即奉李煴至京师，自加侍中，大行封拜，藩镇多半受封。淮南节席使高骈，进爵中书令，充江淮盐铁转运副使。淮南右都押牙和州刺史吕用之，升授岭南东道节度使，两人很是喜欢，奉表劝进。独凤翔节度使李昌符本与朱玫谋另立李煴，但李煴已受册，朱玫自专大权。李昌符毫无好处，怏怏失望，乃更通表行在，报称朱玫擅立襄王，应加声讨。有诏进李昌符为检校司徒，令就近图朱玫。

　　田令孜因人心愤怒，自知不为所容，因荐枢密使杨复恭为左神策中尉，自除西川监军，往依陈敬暄。杨复恭斥田令孜党羽，出王建为利州刺史，晋晖为集州刺史，张造为表州刺史，李师泰为忠州刺史；调他出外，亦未必无祸。一面与新任宰相孔纬、杜让能等共商还都事宜。计尚未定，忽报朱玫遣部将王行瑜，率邠宁河西兵五万，进逼乘舆，已经占住凤翔，各道贡赋，都被遮断，令转运长安去了。唐僖宗寓居兴元，从官卫士却也不少，此次运道不通，坐致乏食，怎得不上下惊惶哩？杜让能乃献议道：“从前杨复光与王重荣，同破黄巢，甚相亲善，杨复恭系杨复光之兄，若由杨复恭致王重荣书，晓以大义，想王重荣当回心归国，王重荣既来，李克用应亦服从，诛逆也不难了。”唐僖宗乃颁敕慰谕王重荣，并附以杨复恭书，遣使往河中。王重荣果然听命，且表献绢十万匹，愿讨朱玫自赎。去使回报唐僖宗，唐僖宗再欲宣慰李克用，可巧，李克用亦表诣行在，愿讨朱玫及襄王李煴。原来李煴亦赐书至晋阳，通知李克用，谓已由藩镇推戴，受册嗣统。李克用大怒，毁来书，囚来使，表请进讨。诏令扈跸都将杨守亮，率兵二万出金州，会同王重荣、李克用，共讨朱玫。

　　朱玫部将王行瑜自凤州进拔兴州，势如破竹，唐僖宗急命神策都将李茂贞等，出兵抵御。李茂贞博野人，本姓宋，名文通，因保驾有功，得赐姓名。李茂贞颇有能力，与王行瑜交战数次，俱得胜仗，复取兴州，且由杨复恭移檄关中，谓若能得朱玫首级，立赏静难节度使。王行瑜为李茂贞所败，正在惶急，忽闻檄文中赏格，不禁转忧为喜，密与部众商议道：“今无功回去，也是一死，死且无益，若与汝等斩朱玫首级，定京城，迎帝驾，取邠宁节钺，岂不是绝好的机会么？”大众欣然应诺，遂引兵还长安。朱玫方立李煴为帝，改元建贞，揽权行事，闻王行瑜擅归，即召他入问。王行瑜率众直入，朱玫即怒目相视道：“汝擅自回京，欲造反么？”王行瑜亦厉声答道：“我不造反特来捕诛反贼。”说至此，即麾众向前，竟将朱玫擒住，立刻斩首，并杀朱玫党羽百余人，京城大乱。郑昌图、裴澈亟奉襄王李煴奔河中，王重荣正欲发兵，有人入报襄王李煴到来，即跃起道：“他自来寻死，尚有何说？”当下麾兵出迎，诱李煴等入城中，刀兵齐起，将李煴杀死。郑昌图与裴澈，无从逃避，没奈何束手就缚。王重荣先函李煴首级，赍送行在，刑部请御兴元城南门受馘，百官毕贺，独太常博士殷盈孙，上言：“煴为贼胁，并非倡逆，只是未能死节，不为无罪。古礼公族加刑，君且素服不举，今李煴已就诛，应废为庶人，将首级归葬，俟朱玫首献至，方可行受俘礼。”唐僖宗如言施行，随授李茂贞为武定节度使，王行瑜为静难节度使。静难军即邠宁镇，武定军驻札洋州，是新设的藩镇，且下诏夺田令孜官爵，长流端州。田令孜竟依兄陈敬暄，并未往戍。郑昌图、裴澈传旨并诛，连萧遘亦戮死岐山。当时朝士皆受李煴伪封，法司都欲处置极刑，还是杜让能再三力争，才得十全七八，这也算是阴德及人呢。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