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分治：冯弘为爱子娇妻甘心弃国，李顺收重金贿赂谎言欺主

　　魏将古弼因高丽兵众，立营自固，作壁上观。至燕主东行，古弼正举酒独酌陶然忘情。忽由部将高苟子入报，请率骑兵追击燕人，古弼已含有醉意，拔刀斫案道：“谁敢打断老夫酒兴，如再多言，便即斩首！”高苟子伸舌而退。古弼醉后就寝，翌日始醒，闻燕主已经遁去，始有悔意，乃率兵驰入龙城，据实奏报。不到数日，即有槛车到来，责古弼拥兵纵寇，把他拘去，并且召还娥清，一律加罪，黜为门卒。另派散骑常侍封拨驰诣高丽，饬他送冯弘入魏。
　　高丽王高琏不肯送冯弘，但复书魏都，谓当与冯弘俱奉王化。魏主拓跋焘恨他违命，拟发兵进讨，还是乐平王拓跋丕上书规谏，方才罢议。冯弘到了高丽，由高琏遣人郊劳道：“龙城王冯君远来敝郊，敢问士马劳苦否？”冯弘且惭且愤，还要摆着皇帝架子，使人赍着诏书，谯让高琏，太不自量。高琏未免动怒，不许入城，但令冯弘寓居平郭，嗣复徙往北丰。冯弘侈然自大，政刑赏罚，独行独断，仍与在龙城时相似，惹得高琏怒上加怒，竟遣发骑士，驰至北丰，夺去冯弘侍臣，并把他太子冯王仁，一并拘去。
　　试想！这冯弘为了爱子娇妻，甘心弃国，此时仍弄到父子生离哪得不悲愤交集？当下再遣密使，奉表宋廷，哀求援助，宋主遣吏王白驹等往迎冯弘，且饬高琏给资遣送。高琏益加愤恨，索性差了两员大将，一是孙漱，一是高仇，带了数百兵士，至北丰杀死冯弘，并冯弘子孙十余人。慕容后如何下落，可惜史中未详。
　　北燕自冯跋篡立，一传即亡。高琏阳谥冯弘为昭成皇帝，但说他因病暴亡，浼王白驹返报宋主。宋主原不过貌示怀柔，既闻冯弘病殁也就罢休，不复追诘了。
　　魏主拓跋焘既灭北燕，乃进图北凉。北凉沮渠氏世为匈奴左沮渠王，以官为姓。后凉主吕光，背秦自立，用那沮渠罗仇为尚书，出伐西秦，竟致败绩。吕光归罪沮渠罗仇兄弟，将他处斩，沮渠罗仇侄子沮渠蒙逊，起兵报怨，推太守段业为凉州牧，自为部将，击败后凉，擒住吕光之侄吕纯。段业遂自称凉王，用沮渠蒙逊为尚书左丞，历史上称为北凉。沮渠蒙逊功高权重，为段业所忌，出为西平太守，因密约堂兄沮渠男成，谋共除段业。沮渠男成亦辅段业有功，不从沮渠蒙逊计议，沮渠蒙逊先谮沮渠男成，令段业赐沮渠男成自尽，然后托词纠众，为兄报仇。阴害堂兄，为弑主计，仁义安在？遂攻入凉州，弑了段业，自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兼张掖公。至后凉为后秦所灭，令南凉主秃发傉檀据守姑臧，沮渠蒙逊击走秃发傉檀，即将姑臧夺来作为国都，挈族迁居，加号河西王。嗣又破灭西凉，得地更广。尝遣使通好江南，迭受册封，又遣子沮渠安周入侍北魏，魏亦遣官授册。两头讨好，计亦甚狡。僭号至二十余年，免不得骄淫起来。西僧昙无谶自言能使鬼治病，且有秘术，为沮渠蒙逊所信重，尊为圣人，令诸女及子妇，皆往受教。魏主拓跋焘独信道教，甚嫉释徒，闻沮渠蒙逊礼事西僧，遂遣尚书李顺，往征昙无谶。沮渠蒙逊抗命不遣，因此失魏主欢。李顺屡至姑臧，沮渠蒙逊渐不为礼，甚至箕踞上坐，受书不拜。李顺正色道：“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周天子赐祚，命无下拜。桓公犹谨守臣道，下拜登受。今王不及齐桓，我朝又未尝谕王免拜，乃反骄蹇无礼，莫非轻视我朝不成！”这一席话，说得沮渠蒙逊神色悚惶，方起拜受诏。
　　李顺辞行归魏，魏主拓跋焘问及凉事，李顺答道：“蒙逊控制河右，将三十年，粗识机谋，绥集荒裔，虽不能贻厥孙谋，尚足传及一世。惟礼为德舆，敬为德基，沮渠蒙逊无礼不敬，死期将至，不出一两年，就当毙命了。”魏主复问道：“易世以后，何时当灭？”李顺又道：“蒙逊诸子，臣皆见过，统是庸才，惟敦煌太守沮渠牧犍较有器识，继位必属此人，但终不及乃父，这乃是天授陛下呢。”魏主喜道：“能如卿言，朕当记着！”果然过了一年，北凉遣使告哀，说是沮渠蒙逊已殁，由世子沮渠牧犍嗣位。魏主谓李顺道：“卿言已验，看来朕取北凉，亦当不远了。”乃进授李顺安西将军，仍令他赍送封册，拜沮渠牧犍为凉州刺史兼河西王。
　　沮渠牧犍有妹兴平公主，曾由魏主求为夫人，沮渠蒙逊前已允诺尚未遣送，至是沮渠牧犍奉父遗命，特派右丞李繇，送妹入魏，得册为右昭仪。魏主亦愿将亲妹武威公主，嫁与沮渠牧犍，沮渠牧犍仍遣李繇迎归。彼此联姻，共敦睦谊，总道是亲戚关系，可以无虞，偏魏主征令沮渠牧犍之子沮渠封坛，入侍左右。沮渠牧犍虽然不愿，也只好惟命是从。且因魏使李顺仍然往来，特厚加馈赂，托他斡旋，所以魏主欲依李顺前言，加兵北凉，均经李顺婉言劝止，暂免兵戈。
　　忽有老人在敦煌东门，投入书函，函中写着：“凉王三十年若七年，”守吏得书，视为奇事，四处寻觅老人，并无下落，乃将原书呈献沮渠牧犍。牧犍也是不懂，召问奉常张慎，张慎答道：“臣闻虢国将亡，有神降莘，愿陛下崇德修政，保有三十年世祚；若好游畋，耽酒色，臣恐七年以后，必有大变。”
　　可作警铎。沮渠牧犍听了，很是不乐。
　　原来沮渠牧犍有嫂李氏，色美好淫，沮渠牧犍兄弟三人，均与通奸，惟妇人格外势利，对着沮渠牧犍特别加媚，大得牧犍欢心，独王后拓跋氏即武威公主。看不过去，常有怨言。李氏遂与沮渠牧犍姊密商，寘毒食中，谋毙王后。牧犍姊何故通谋，莫非想做鲁文姜么？幸拓跋氏稍稍进食，便觉腹痛，自知遇毒，即令内侍飞报魏主。魏主拓跋焘急遣解毒医官，乘传往救，始得告痊。医官还报魏主，魏主又传谕沮渠牧犍，索交李氏，沮渠牧犍与李氏结不解缘怎肯将她献出，佯对魏使，将李氏黜居酒泉，其实是辟窟藏娇，仍与往来。
　　魏主再遣尚书贺多罗至凉州，探伺沮渠牧犍举动。贺多罗返报谓牧犍外修臣礼，内实乖悖，魏主乃更问崔浩。崔浩答道：“牧犍逆萌已露，不可不诛！”于是，大集公卿，会议出师。自奚斤以下三十余人，统说牧犍心虽未纯，职贡无阙，朝廷待以藩臣，妻以公主，原为羁縻起见，今罪恶未彰，应加恕宥。且北凉土地卤瘠，难得水草，若往攻不下，野无所掠，反致进退两难，不如不讨为是。魏主因李顺常使北凉，复详加谘询。李顺至北凉已有十二次，前时亦尝得沮渠蒙逊赂遗，及沮渠牧犍嗣立，赠馈加厚，乃伪语道：“姑臧附近一带，地皆枯石，野无水草，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积雪，深至丈余，春夏消释，下流成川，居民引以灌溉。若我军往讨，彼必决通渠口，泄去积水，并且无草可资，人马饥渴，如何久留！奚斤等所言，不为无见，还请陛下三思！”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