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地广兵强势压朝廷，牢之观望不附司马元显

　　孙恩溺死，尚有妹夫卢循未曾从死，为众所推，奉为头目。卢循系晋从事中郎卢谌侄孙，双眸炯彻，眉宇清扬，少时工草隶书，并善弈棋。沙门惠远有相人术，尝语卢循道：“君可谓风雅之士，可惜志存不轨，终乏善果，奈何奈何！”卢循听了此言，倒也不以为意。及长，娶孙恩妹为妻。孙恩纠众作乱，与卢循通谋。卢循常劝孙恩抚绥士卒，故人乐为卢循用。孙恩死后即奉卢循为主，仍然蟠踞海岛，不服晋命。晋廷还想命刘牢之等，出兵剿卢循，偏长江上游，突起了一场大乱，几乎把东晋江山，席卷了去，于是不暇顾卢循，但期扫清长江乱事，好几年才得就绪。
　　乱首为谁？就是都督八州，兼领荆江二州刺史的桓玄。桓玄先令兄桓伟为雍州刺史，晋廷不敢驳议，他遂得步进步，表移桓伟为江州刺史镇守夏口。司马刁畅为辅国将军，监督八郡军事镇守襄阳。且遣部将桓振、皇甫敷、冯该等，并戍湓口。移沮漳蛮二千户至江南，为立武宁郡，更招集流民万人，为立绥安郡。两郡俱增设郡丞。晋廷征广州刺史刁逵，及豫章太守郭昶之入都，俱被桓玄留住不遣。桓玄自谓地广兵强，势压朝廷，遂欲篡夺晋祚，屡上书报告祯祥，隐讽执政。更向会稽王司马道子上笺，再为王恭讼冤。会稽王父子，见了桓玄笺当然惶惧。庐江太守张法顺，进白司马元显道：“桓玄始得荆州，人心未附，若使刘牢之为先锋，再用大军继进，取桓玄不难了。”激成乱衅，斯为厉阶。司马元显本倚张法顺为谋主，听了此言，自然心动。适武昌太守庾楷密使人自结司马元显，请为内应，司马元显大喜，即遣张法顺至京口，转告刘牢之，刘牢之颇有难色。张法顺还报司马元显道：“刘牢之无意效命，看他词色，将来必且叛我，不如召他入京先斩此人，否则反多一敌，难免误事。”司马元显听了不以为然，竟不从张法顺所请。此议偏独不从，也是该死。一面大治水军，准备讨桓玄。
　　元兴元年（公元402年）元旦，竟由晋廷颁诏，数桓玄罪状。即授司马元显为骠骑大将军，征讨大都督，加黄钺，节制十八郡军马。使刘牢之为前锋，谯王司马尚之为后应，克日出发，前往讨桓玄。加会稽王司马道子为太傅，居中秉政。司马元显欲尽诛诸桓，骠骑长史王诞为中护军桓修舅父，力向司马元显解免，谓桓修等与桓玄，志趣不同，司马元显乃止。张法顺又入请道：“桓谦兄弟（桓谦即桓修之兄）每为上流耳目，应速即加诛借杜奸谋，况兵事成败系诸前军，刘牢之居前，一或有变，祸败立至，最好令刘牢之杀桓谦兄弟，示无贰心，彼若不肯受命，隐情已露，我也好预先防备了。”司马元显怫然道：“今非刘牢之不能敌桓玄，且三军甫出，先诛大将，人情亦必不安，这事怎可行得？”张法顺再三固请，司马元显只是不从，且因桓谦父桓冲，遗惠及荆，特授桓谦荆州刺史，都督荆益宁凉四州军事冀抚荆人。不杀反赏，真是颠倒。桓玄坐踞江陵，自思东土未靖，朝廷不暇西顾，可以蓄力观衅。及闻司马元显已统军出讨，也不禁意外惊心，因欲完城聚甲，为自固计。长史卞范之道：“明公声威，传闻远近，司马元显口尚乳臭，刘牢之大失物情，若进逼近畿，示以祸福势必瓦解。明公自可得志，怎可延敌入境，自取穷蹙呢？”桓玄依卞范之言，遂抗表传檄，罪责司马元显。留兄桓伟守江陵，自举大兵东下。途次尚未免却顾，及行过寻阳，并不见有官军，才放大了胆，驱军急进，部众亦勇气加倍。又探悉庾楷诡谋，分兵诱袭，把他拘住，于是江东大震。司马元显甫出都门，接得桓玄来檄，已经心慌，再得庾楷被囚消息，免不得惊上加惊，勉强下船，终不敢发。晋廷上下，也不免着忙，特遣齐王司马柔之（原故南顿王司马宗之子，过继齐王司马冏，承祀袭封）执着驺虞幡，出告荆江二州，谕令罢兵。途中遇着桓玄前锋，不服朝命，竟将司马柔之杀死。桓玄顺流直至姑苏，使部将冯该等往攻历阳。襄城太守司马休之（即谯王司马尚之弟）婴城固守，桓玄军堵截洞浦，纵火焚豫州军舰。豫州刺史谯王司马尚之率步卒九千，列阵浦上，又遣武都太守杨秋屯兵横江。杨秋竟降桓玄军，反引桓玄军攻司马尚之，司马尚之众溃，自奔涂中，避匿数日，终被桓玄军擒去。司马休之出战败绩，弃城遁走。
　　刘牢之本来观望，不附司马元显，他想利用桓玄，除去司马元显父子，再伺桓玄隙，把桓玄翦除，然后好职掌大权，唯所欲为，算盘太精明了。所以刘牢之虽为前驱，始终未肯效力。下邳太守刘裕此时也奉调从军，为刘牢之参谋，请刘牢之亟往击桓玄。刘牢之摇首不答。可巧，刘牢之的族舅何穆，阴受桓玄嘱，进说刘牢之道：“从古以来功高必危，试看越文种，秦白起，汉韩信，俱身事明主尽忠戮力，功成以后，且不免诛夷，何况为暗主所任使呢？君如今日战胜，亦必倾宗，战败当然夷族。胜败俱不能自全，何若幡然改图，尚得长保富贵。古人射钩斩袪，还不害为辅佐，今君与桓玄，素无嫌隙，难道不好相亲么？”刘牢之正有此意，便令何穆报桓玄，阴与相通。刘裕再谏不从，刘牢之甥何无忌为东海中尉，也极谏刘牢之，终不见听。刘裕又使刘牢之子刘敬宣入谏，以汉董卓比桓玄，请刘牢之急击勿失。刘牢之反怒叱道：“我也知桓玄易取，但平桓玄以后，试问骠骑能容我否？”刘敬宣不好违父，只得唯唯听受。刘牢之遂遣刘敬宣潜诣桓玄营，奉上降书。桓玄佯为优待，授任谘议参军，乘势进迫建康。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