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遇到事情,总是不能处理得恰到好处,或是明明处理得很称职了,结果却总是让人不舒服,问先生何以至此,先生道:“你总是以我观物。”
弟子疑惑:“我这是事情,不是物。”
先生道:“事物,事物,事可以是物,物也可以是事。王阳明先生讲格物致知时就说:‘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如意在于事亲,即事亲便是一物;意在于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于仁人爱物,即仁人爱物便是一物。’”
弟子幡然有所了悟,紧接着就问:“那什么又是以我观事?”
先生道:“北宋邵雍在《皇极经世·观物外篇》中说:‘夫鉴之所以能为明者,谓其能不隐万物之形也;虽然鉴之能不隐万物之形,未若水之能一万物之形也;虽然水之能一万物之形,又未若圣人之能一万物之情也。圣人之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谓其圣人之能反观也。所以谓之反观者,不以我观物也;不以我观物者,以物观物之谓也。既能以物观物,又安有我于其间哉?’
往根本上讲,你需要修炼一种不以私意,以至诚之心去安排思索的本事来,所谓‘三思而后行’,思的也只是一个如何反观自照,照得廓然大公的那个本性来。‘克己克私须要扫除廓清,一毫不存,方是。若有一丝一毫在,则众恶相引而来。’‘善念发而知之,而充之;恶念发而知之,而遏之。知与充与遏者,志也,天聪明也。圣人只有此,学者当存此。’
《系辞》云:‘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王阳明先生对此道——
《系》言“何思何虑”,是言所思所虑只是一个天理,更无别思别虑耳,非谓无思无虑也。故曰:“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云殊途,云百虑,则岂谓无思无虑邪?心之本体即是天理。天理只是一个,更有何可思虑得?天理原自寂然不动,原自感而遂通。学者用功,虽千思万虑,只是要复他本来体用而已,不是以私意去安排思索出来。故明道云:“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若以私意去安排思索便是用智自私矣。“何思何虑”正是工夫。在圣人分上,便是自然的;在学者分上,便是勉然的。
对于诚意的功夫如何下,王阳明先生又有——
九川疑曰:“物在外,如何与身、心、意、知是一件?”
先生曰:“耳、目、口、鼻、四肢,身也,非心安能视、听、言、动?心欲视、听、言、动,无耳、目、口、鼻、四肢亦不能。故无心则无身,无身则无心。但指其充塞处言之谓之身,指其主宰处言之谓之心,指心之发动处谓之意,指意之灵明处谓之知,指意之涉着处谓之物,只是一件。意未有悬空的,必着事物。故欲诚意,则随意所在其事而格之,去其人欲而归于天理,则良知之在此事者,无蔽而得致矣。此便是诚意的功夫。”
后有人问九川曰:“今何不疑物字?”曰:“《中庸》曰:‘不诚无物。’程子曰:‘物来顺应。’又如‘物各付物’,‘胸中无物’之类皆古人常用字也。”
见弟子逐渐释然,先生最后道:“不诚无物,换一句话说,是不是就是‘不诚的话,事就不像个事’,不诚的话,做了事必定会失正?为什么别人不服你?就是因为事情来了,你没有以良知,天理来顺应,没能以去私之心去以对,你应该以物观物,以事观事,才能得其中正,正如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言: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家,其德乃余;修之乡,其德乃长;修之邦,其德乃丰;修之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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