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早期家庭教育得当,无论是立人还是读书,各方面都做得很好。进入学校后,被人嫉妒,流言四起,这种随着环境的改变而生起的突发状况,对他造成了很大困扰,跟父亲告知此事后,父亲道:“还记得《论语》中的‘叔孙武叔毁仲尼’一节吗?”
孩子点点头,脱口而出:“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叔孙武叔诋毁仲尼。子贡说:“不要这样做!仲尼是不可诋毁的。他人的贤能,好比丘陵,还可以逾越;仲尼,就好比是日月,是无法逾越的。一个人即使想自绝于日月,对日月又有什么伤害呢?只显出他不自量力罢了。”)
父亲道:“你反过来深思一下,是不是能看出,外界对一个人的毁谤,是否有杀伤力,取决于这个人的品格高度,自修程度,他有高度的品格自信,自修也夯实,那些毁誉如何伤得着他!
与友人聂文蔚的达信中,王阳明先生有道——
您认为‘子思、孟子、周敦颐和二程,他们无意于在千年之后遇到知音,与其让天下人都相信,倒不如让一个人真相信。道依然存在,学问也依然存在,全天下人都去信奉它不为多,一个人真信它也不为少。’这固然是君子‘不见是而无闷’之心,但世上浅薄鄙陋之人又怎能明白这一点呢?而在我而言,其中有许多不得已而为之的现象,并不是斤斤计较于别人是否信奉它。
......
春秋末年,孔子积极推行他的政治主张,其时,社会上人有的数落他阿谀奉承,有的讥讽他花言巧语,有的诽谤他不是圣贤,有的诋毁他不懂礼节,有的侮辱他是东家的孔丘,有的因妒忌而败坏他的名声,有的憎恨他而要他的命,即使当时像晨门、荷蒉这样的贤明之士,也说他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已而已矣。’他的弟子子路虽学有所成,尚且还不能对孔子完全相信,孔子去见南子,他表示极大的不满。孔子的‘先正名’竟被子路说成是迂腐。可见,当时不相信孔子的人何止十分之二、三呢?但是,孔子依然汲汲遑遑,仿佛在路上寻找失踪的儿子,成天四处奔波,坐不暖席,这样做难道是为了别人能了解、相信自己吗?究其原因是因为他有天地万物一体的仁爱之心,深感病痛紧迫,即使不想管也身不由己。因此他说:‘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欲洁其身而乱大伦’,‘果哉!末之难矣!’哎!若非真诚地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人,又有谁能理解孔子的心情呢?世上如许‘遁世无闷’、‘乐天知命’的人,自然可以‘无入而不自得’和‘道并行而不相悖’了!
先生还说:‘毁谤都是从外面来的,即使是圣人,也无法避免?人贵在自修,如果自己确确实实是个圣贤,纵然人人都毁谤他,也伤害不了他。好比是浮云遮住了太阳,如何能减损太阳的光明?如果自己只是做出个谦恭礼貌的模样,内心却不坚定,纵然没有一个人说他,他邪恶的一面也终究会暴露。所以孟子说:“有求全之毁,有不虞之誉。”毁誉都是在外面的,哪里能避免,只是要自己用功修养即可。’
一个人不必怕那些外来的毁谤,就怕自己先前确实做了不自重的事,让这些毁谤有了缝隙可放;一个人也不必去为那些外来的宠辱费劳心神,就怕自己自欺在前,生命本末倒置,立志不坚定。但凡此心坦荡,良知莹彻,本性俱足,你自然‘遁世无闷’、‘乐天知命’,心中自有乾坤,自然也能‘不虑而知’,‘可以前知’,‘恒易以知险’,‘恒简以知阻’,更是自然时时处处‘无入而不自得’,‘道并行而不相悖’......外在些许污浊四溢,甚至千万人阻,又能奈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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