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晨,外面楼下一对年轻情侣大概是要订婚了,正在为婚房彩礼等问题大吵大闹,这一边是男的说不过,气得砸杯子,那一边是女的声嘶力竭的狡辩,气势逼人,他们那狂妄无知,弄得估计我这整个楼上的人都听得到。我想此时被吵醒的肯定不只我一个,对于这种深夜凌晨还在吃夜宵,没有时间观念,不知自重自爱的男女,对于这种容易发怒,不知书不达理,好逞口舌之辩的男女,对于这种只顾自己情绪发泄,不顾周围居民感受的男女,我想说:绝不是什么好鸟儿,自作孽,不可活。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我大抵会从爱情的本质上,去替他们好好分析分析他们之所以造成这个乱局背后的原因。然而,随着阅历的增加,我现在对这种喜欢在低级人生境界倒腾的人渐渐失去了同情,——人的很多痛苦挣扎,大多都不是一时突然才有的,而是无数个昨天累计生出来的,自身不好好完善自己,修养自己,廓大自己,那这一生就只配在水井中观天,在污泥中被同化,在水深火热中持续煎熬。
单拿衣食住行中的住这个问题来说,这世上哪里住得最舒心?孟子论到真正的大丈夫时,就给出了答案,——“居于仁,立于礼,行于义”,后又在《孟子·尽心上》中进一步将这个理论扩大化了:“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其实,孔子早在孟子一百多年前,就把这个问题说得很明白:“志于道、居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苏东坡的“此心安处是吾乡”即化此而来。
居德,居仁,居心安,这些都是透彻了生命根本的居法,其他执着于那些外在私欲膨胀的居住都是自欺欺人,渺小卑鄙不值一提。人生想要活得廓大些,首先就要在立志上高远明澈,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不见沧海不知水,不去巫山不知云,这背后的道理都一样,信仰上高上去了,大方向上对了,才能在接下来的路上走得坦荡,清逸;换一种说法则是发愿要大,有大愿的人,就有大力量,有大愿的人,现实中的事儿就都不是事儿。你这一生到底要什么,能不能有个玄达不妄的轻重观,你所要的东西,你所能修得的自性清明度,基本上决定了你人生的宽度,长度,和深度。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禅宗的一个词,——“悟后起修”。用《大学》里的话来说,那就是一定要先明明德,明明德后才修,或是说修从明明德上起,这才叫抓住了生命的根本,否则的话,一生不是在缘木求鱼的一些虚妄之事中长醉不醒,就是只能成为庄子所讲“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中的那些个井蛙,夏虫,曲士,朝菌,蟪蛄一类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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