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细读《论语》,就会轻易发现这里面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写成一篇长长的文章,也可以用一些或清高或花俏的长篇大论表达出来,而夫子却只用一句至简的话语,以极平常的语气极坦诚地方式极自然地道出,这正应了《中庸》里面的那句“率性之谓道”,夫子是真诚的,他不自欺,也不欺人。好比说到生死时,释家讲“解脱”,道家讲“悬解”,这些都多带有一种自我以为,自我做梦的成分在里面,而不语“怪力乱神”的夫子却只用“朝闻道,夕死可矣”,“未知生,焉知死”来坦然面对,这背后凸显的是一个何其磅礴,何其玄达,又何其真实,坦荡的胸襟!
每每给学生第一次讲写作时,我都会先跟他们说:“这个世上,最好的文章几乎都不出自考场,那种先有题目,带着目的去写出来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伪的。唯有真情至性,方可以感天地而泣鬼神,不真不诚,绝不能动人。我们写好文章最好的路子是先能体会到写文章之乐,然后在这个忘我的过程中自然直抒胸臆。真正好的文章只是挥发一股意气,自己读了自己所写的东西后都能感觉到心灵里有一阵风拂过,很舒发,很畅快。至于题目,那些都是次要的,好比好的音乐不需要填词,光听韵律还更好听的一样,又如《诗经》,《论语》,以及先秦诸多书目,它们一开始本是都没有题目的,后人整理时加上的那些题目全属毫无意义,只为了名目上的好看而已。到了后来的格律诗中,也还都有好多‘绝句’,或是无题诗,那也能说明题目的可有可无性。音乐上,单就带给人的震撼力和感染力来说,上古那种直接纯粹的的韵律,如大鼓,也比后来那种注重逻辑的旋律,如格各类管乐器不知要强多少倍,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说明,——越淳朴,越至简的东西,反而越能打动人心
。”
即使是到长篇小说《红楼梦》,曹雪芹也是先一口气写完全部,最后再分出章节,添上题目的,其中很多回也能明显看出来,那题目并不能完全概括那一章节的内容。这说明什么?说明任何一个真正的艺术,其创作过程的背后永远都是有一颗纯粹,不为什么的心的,有了这样一颗诚真的心,作品自有高格,自存意境。
真正的艺术是“性之所至,有感而发”自生出来的,真正的人又何尝不是?一个率真的人,自有至真的乐;一个诚于己的人,自然能活出一种真正的笃定和翛然气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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