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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深秋的风,没有声息,撞在脸上却自带一种彻骨的寒。才从楼里出来,我便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裹紧衣服后,即头也不回地径直向大门口冲去。
大概是有点饿了,正当我快要出离小区的正门时,于朦胧中我像是瞧见了什么,是什么呢?驻足仔细向小区的另一侧遥望,那里倒像有一个便利店——之前从未注意到过的。怕自己看得不够确切,转过身,我便慢慢地向那方向挪近了几步——“老师!”——一个清脆的声音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我先是一愣,继而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身向四周远眺,只见小区中间公共绿色地带上隐约有几个孩子正在那边玩耍。她们见我并没有把她们的样子看得真,紧接着便又是“嘻嘻,哈哈,吱咯,吱咯”一阵——爽净而明亮的笑。
我已听出来了,这笑声里有班上两个活泼开朗的女生的影子。我朝那边挥了挥手,又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即向外奔去了。一路上,耳朵里回荡着方才这几个学生的笑声,我心里竟然替她们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悲悯来。
像她们那么大时,我会在做什么呢?绝不是她们这般惨淡(冷风中于狭窄的空间里枯燥地重复着简单的游戏),我的放学路上处处是风景,时时有趣事。且不必说我们那诸多游山玩水一类贴近大自然的五花八样的新鲜玩儿法儿,单就是于末途中在某个小伙伴家门口聚在一起“看画册书,纸艺创作,打球,踢毽子,打盖子,踢房子,打亮珠子,滚铁环,跳橡皮筋……”,趣味简直可以说是无限。即使到了自己的家,闲着没事,逗逗湾里的小孩儿,赶赶鸡啊,狗啊,鹅的,或削几把竹宝剑,开最大声放自己喜欢的音乐,爬一爬门前屋后的大树,又或兴致勃勃,直冲到麦场上打几个滚儿,亦或静静地躺在稻草堆上,全身心地遁入到碧空如洗的浩瀚夜空里,与高高的月亮说说话,与闪闪的繁星聊聊天……
我的童年,但妨我愿意去复原,大多也依然是找得回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绝不想看到未来我孩子的童年只如我方才所见到的那几个学生一般——只有物质上的供养,而没有自然,艺术和精神上的熏陶。她们所住的房子价值几百万,她们的衣食住行也是无比的讲究,即使是课后补习,业余拓充,她们一学期也不知道要花上多少钱——相对于她们家产来说,尽管细微得不值一提。可光鲜亮丽的背后是什么?是正如生她养她那座城市(噢不,每个叫“城市”的地方无不如此)的地表一样——满目疮痍。这些孩子没有真正的山河大地可亲近,唯有这人工造作的一块憋屈公园是她们常日里几近唯一的乐土。她们没有洞幽察微,奇思妙想的独立自由空间,有的只是“一切皆有目的,受束缚,或必带功用”的有限活动。她们没有爸妈多少的陪伴,她们爸妈每天忙得像个狗一样,人格上根本就做不了孩子的表率。她们爸妈从来都没把她们当一个真正的人来培养,她们只是她们爸妈的投资品。住在一个上不见青天,下不接地气,周围全是陌生人,一蹦一跳,一呼一喊都得提着心的钢筋水泥建筑里,她们怎么可能读懂天,进而自强不息?她们又如何能读懂地,不懂地,厚德载物又从何谈起?邻里是摆设,朋友自然便成了虚妄,没有足够的信,处处是提防。到最后,她们无不习惯于将自己锁在一个小局里,越裹越紧,越陷越深。
……
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幸亏,近些年来,我越来越能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了。住在田园之畔一年多,我没愧对“天府之都”这一行,与此同时,我还愈加地深信了“永不常住城市”,“所住之屋开门或窗外,必有山灵水秀,必见天空蔚蓝”,“心安,四海都是家;心不安,黄金屋亦是累赘”,“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在城市里置房”等一些流淌在骨子里的理念。
清冷的夜,肃肃的风仍在不断的刮着,我耳畔再次响起了方才小区公园里那两个学生嬉戏时的笑——依然是那么的单调,无力,孤立,又悲凉。真心祈愿这些孩子能早日掌回自己的命运,也真心希望孩子的爸妈们能多给孩子一些陪伴,多带他们去接触一下真正的人间,真正的天和地。自然,造化永远都是人类最好的老师,一旦融入进去了,生命里自然不缺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