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梦见了芒果，这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梦到她我已无从知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脑海中关于她的影像已越来越薄。这样的梦，是顺数的同时，注定也在倒数。
    她在梦里果然问到了一个我难以回答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联系方式都删了？”我梦里都感知到自己的不好意思，只一把把她拉到一边，说：“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待我慢慢跟你讲。”她微笑着，并没生我的气，脸上现出的是一副很愿意听我解释的害羞神情。
   我跟她说了些什么，醒来后已全然回想不起，只觉得这个梦好深，好长。
    平时大概有这方面的思绪，因此才会映照在梦中。倘若站在一个“醒着做梦”的高度，我现在可以坦然地回答她这个问题了，至于她读不读得到，早无关紧要。
     删除她的一切，是当时我理性思维占了上风的结果。也许是我经历多了，很多东西自然比以前看得更通透。如果早感知到有些人注定只是风景，“拿得起，放得下”自然就是最好的回应，删掉所有，我只是做得彻底了一些而已。
   说起风景，我不得不说到三年前的青芒，她跟芒果有好多相似的地方，还是同一个姓氏，是巧合，还是？
   记得那年送青芒上了南下的火车上时，我在信息里有跟她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我是你人生旅途中的一段风景，但愿这风景不是太糟糕。”她预知到我要表白之前，坦露了她有物质条件，我当时在心里确实将其鄙视了一番，认为自己看错了人。不过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也渐渐能理解她的处境，跟芒果一样，不论她们对物质有怎样的要求，她们都直接而及时地说出来了，很真实不欺的告知我了，她们并没有“表里不一”，她们也没有什么错，是某一刻我的眼光过于狭窄了，带着这种狭窄的眼光看人，自然看不出事情的全貌和本质来。我感谢她们这一点，她们不模凌两可的吊着人，耽搁人，已比一般矫伪之女子要好得多。
     青芒最初吸引我的地方是她爱看书，我固以为爱看书的女子绝不会差。芒果也说她喜欢看书，这也是我对芒果产生好感的原因之一。而实质上，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她们所谓的爱看书也只是摆设，是刻意表演给外界看的，是对自己的一种文艺装饰。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呢？我并没有去调查，而是靠自己亲身验证得来的。真爱看书的人是向内还原心灵的充实，为自己而活，外界的看法与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她也绝不会时不时的把自己看过的书拿出来炫耀，炫耀只会徒增自己的浅薄和无知。而假爱看书的人就不同了，她们以“爱看书”作为幌子，噱头，工具，试图利用这个标签向外播撒引起别人的注意，刷存在感，曝光自己的虚荣，她不常晒别人怎么会知晓世上竟还有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女子”呢。
    芒果稍好一点，至少有一次我听她说过，她说她其实并不怎么看得进去书。能承认自己是装出来的也需要勇气。青芒看得进去书，然而是那些流行的肤浅畅销书，她带在身边，用来表示她跟得上潮流，也为了卖弄时能有一番“与时俱进的谈资”。
    青芒说她恋爱是一张白纸，这样的人在这社会上已很难遇见，照理来说，这第一次的爱情，人们往往都会无虑无畏地去爱，可她不会，入了社会的她，恋爱观不纯粹已很久了，她没逃过社会这个大染炉的同化。错过了校园的清纯岁月，也许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而芒果，在经历过一场深爱后，对爱情起了恐惧，也许是之前的消耗过大，总之，她的爱情观跟青芒比起来，已是异路同归。青芒说她提物质条件是为了缓解家里她弟弟的压力，芒果说她的物质原则是为了造福她爸妈，其实，两者本质都一样——将一己之私强加给未来的另一半。如果说青芒的悲剧是她保守的成长环境造成的，那么芒果由纯粹变得不纯粹则是她自甘堕落，她可悲的成熟了。
   经历过一场爱情的芒果看起来却比爱情一片空白的青芒还要单纯，才第一次跟我吃饭，芒果就能把她自己过往的伤痛全无忌惮的抖出来，假如换作青芒，那是不可能的。青芒是很久以后才跟我道出了她大学时的唯一一次暗恋，但说的有点不利落。可对于芒果那“单纯”，我觉其有点虚。她不止是对我，对于那个她还不很熟的舍友，她同样可把自身过往向其通盘拖出，有人说，那这正不说明了她的单纯吗？我看未必，她走过的路，我早踏了一遍，她还未从她上段感情阴影中释然出来。遇人就把自己的伤口往外展览，并不能说明她单纯，顶多只体现出她的弱，她的无助和无奈，以及极需要别人的同情而已。就像我结束我那段感情那时，我在理发铺都能向理发师把自己的伤全数吐出来，是我单纯吗？绝对不是，是我那时太需要心里安慰了（路边的乞丐亮出自己残缺的身体是为了换取实在的施舍，即——将别人的同情转化为看得见摸得着的钱，而被感情重伤的人向外界放送出其受伤的过程，除了吐出心中的闷气外，无非就是想博得更多人哪怕是很虚很敷衍的同情和安慰），芒果也一样。
     青芒有一个地方，芒果身上是没有的。青芒吃过别人请的饭后，她心里会感恩，也会偶尔通过其他方式还这份恩，有时即使没还，她心里那种“不忘恩”还是很容易看得出来的。芒果身上却没有这种东西，这方面，她跟一些“吃白饭”的一类人没有什么不同，仿佛别人请她那全是应该的，这类人“吃白饭”吃得很是心安理得。有的满不在乎，不就几顿饭吗!也有的自以为高，我来还算是给你面子呢！更多其他一类人则是混沌麻木的，有人请客就去吃，有便宜就捡，全没什么，全是生活中的日常，不值得为其让心起半点波澜，或是，这些细枝末节根本就够不上让心起半点波澜的资格。芒果有一种呆笨的可爱，青芒身上却见不到，那在我笔下，早化作一首首青涩朦胧的诗。
    芒果有些认识很正统，有时仿佛能把人生都看透，她读书时曾长时间自卑过，也许她需要这些正统东西——来武装自己，好让自己不至于再次退回去。青芒很能抓住青春的流行元素，或是说她这方面的嗅觉很灵敏，她但凡发一条微博，必会引来一大群的点赞，她很享受这个味儿。
   ……
    与青芒共事一年左右，在青芒的歌声里，我会忘掉时间，青芒对歌唱有一种热爱，还是趋近骨子里的那种。与芒果半年不到，在芒果的书法临帖里，我会遁入清宁，芒果在大学加入过书法协会，她灵魂里有一种文化自觉，恪守不渝。青芒给学生上课有着一股“诲人不倦”的谨勤，芒果教孩子则多是“用力不用心”的随性。
    但归根结底，她们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她们了，后来的一点淳朴可能也只是她们一时的表演罢了。比如对于另一半，她们俩有一点就很类似——得在城市中有房子。她们失去最后的一点可爱时，直接就明言了那内心深藏着的可悲的一切。
   青芒和芒果是出社会后到至今我所遇到的两个让我略微动心过的女子，换一种说法，是我对她们起了一丝爱恋，至于在那梦里到底喜欢谁多一点？我也说不清楚。
   我曾经有一篇较长的小说，花了半个多月，是以青芒为原型写成的，一直到她离开，她也没看到。刚开始我很愿意给她看，但无望在一起后，也就作罢。而芒果，我在博客上写过十几篇有关她的文章，第一篇她读过，是她要看的。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想去猜测。
     一声珍重，各自走好。如今，我和这两个女生已是渐行渐远。风景也好，过客也罢，那些想象中的美好被绘成一幅幅画后，已存进记忆的博物馆中。
  风过无痕，雁过留声，没有了那个让我浑身起劲去无尽遐思的爱读书的姑娘，也不见了那个可以让我在片刻闲时都禁不住为她心绊魂牵的女孩，不存在那段始终我自以为惺惺相惜，志同道合的姻缘，也没有那份可以在现实激荡中给我足够笃信的爱情。
   写过的小说只有那年夏日里早开的清荷记得，澎湃欲出的誓言大概那个冬季午后飘过的雪也忘了，来不及说出的再见，伴着一声决绝，花影婆娑。对着星空凝然一望，下一道未知的景，伴我辗转反侧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