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味道/《泉城晨话》第151期

杨延斌

回到查哈阳这些日子，我在一个超市里买过几次冰棍，其实查哈阳的天气很凉爽，一个快到七十岁的人，真的不该吃冰冰凉的东西。但我不是真想吃冰棍，而是看到冰棍后，想起了查哈阳的老冰棍，我就祈望能吃出老冰棍的味道。我买了一种像糖葫芦模样的一元一根的冰棍，填在嘴里一品，结果真的吃出了五十多年前的查哈阳老冰棍那股子奶香味道。本想尝尝就算了，结果，那种老冰棍味道天天勾引我，我就忍不住，几乎天天吃一根。

五十多年前我在稻花香，那个时候“上团”（去查哈阳场部）最大的想头，就是蹲在大杨树下，可劲儿吃一顿冰棍。当年的冰棍五分钱一根，用一个大口保温瓶装着，每一壶20根。要是朋友间请客，就约上几个人，在团部十字路口南边一棵大杨树的阴凉下蹲下来，截住一个卖冰棍的中年妇女，要上两壶冰棍，痛痛快快过足冰棍瘾。

说起吃冰棍，我既是想念那股子老冰棍的奶香味道，又是因为吃着冰棍，想起一个有关吃冰棍引起的悲惨事件。首先我要警示爱吃冰棍的年轻人，一旦在夏季一次吃许多根冰棍，万万不能蹲在地下或者坐在哪里一直吃完，然后猛然站起来，因为这两种姿式吃冰棍，有可都能把肠胃吃出大毛病，甚至因为吃冰棍儿送了命。或许年纪大的人能够记得，1970年前后，有三个小伙子在团部吃冰棍儿打赌，赌的是比谁吃的多，最后由吃的最少的人买单。结果三个年轻人就坐在树荫下开始吃冰棍比赛。有两个人吃过一阵后，感觉到肚子里太凉，就站起来边溜达边吃。结果两个站起来的人都吃了四十多根就认怂了，而那个一直坐着的人吃了五十多根，他赢了，一高兴，哈哈大笑着猛然一起身想站起来。结果，他往起一站，啊的一声惨叫就直挺挺倒在地下，一命呜呼。事情很简单，那个小伙子坐在地下窝着肠子，一气儿填进肚子里五十多根冰棍，想想看，那不等于把一大堆冰塞进肠胃里嘛！他也等于在瞬间把肠胃冰冻起来了。而他猛然往起一站，因为冰冻而发脆的肠子，往起一站就挣断了，那个赌赢的傻小子就搭上了命！虽然五十多年过去了，但今天说出来，或许还有警示意义。

再说五十多年前，查哈阳有种“雪花牌”奶粉，是用近似于水果罐头的玻璃瓶子装的。那个时候我十几岁，一听说奶粉这种东西，感觉好似天上的贡品，我一个穷孩子，根本不是我能吃到的东西。再说，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凭票供应，就是想买奶粉也弄不到奶粉票。

没想到一个很偶然事件，让我对查哈阳的“雪花牌”奶粉，有了刻骨铭心的记忆。我在1976年调到兵团化肥厂之后的1977年夏天，在化肥厂进行例行的设备大检修时，因为干活时出汗太多，又沾上满身炉灰，就到澡堂子洗澡，结果在洗澡时热水突然中断，我被凉水一激，当晚就高烧到40度。被烧糊涂的我在半夜上则所时，实实着着摔在厕所的水泥地上，摔掉摔坏了7颗牙。仪表车间有个叫盖魁海的哈尔滨知青，他下夜班后发现了昏死在厕所的我。当时他以为我死了，就叫醒几个人，用门板把我抬到千米之外化肥厂职工医院。到了第二天早晨八点，苏醒后的我，才知道自己的脸摔变了形，几颗摔掉的牙还在嘴里。因为一时什么饭都不能吃了，几个厂领导经过商量，决定特比给我五斤奶粉，五斤白糖。结果我一看张教（化肥厂对张兆礼的习惯称呼）拎进病房的五瓶奶粉，正是查哈阳生产的“雪花牌”奶粉。我把奶粉拿到手就哭了。领导开始以为我是因为领导的关爱而被感动的哭，结果我说是因为看到“雪花”奶粉，想起我姐姐了。厂领导经过研究，也认为我是死里捡回了一条命不容易，在这种危难之际，一定会想念最亲的人，就特批以厂方名义给我姐姐发了电报，电文内容我还记得：“延斌有疾姐姐速来护理差旅费护理费由厂一并承担”。

自那年以后，我养成干吃奶粉的嗜好。只是吃完五瓶“雪花牌”奶粉之后，再也买不到这种奶粉了，就是其他厂家也没有玻璃瓶装的奶粉了。

说实话，我本来已经把“雪花”奶粉忘掉了，只是这次回到查哈阳吃了几根冰棍吃出了老味道，不仅想起了有关老冰棍的故事，也引起对“雪花牌”奶粉的怀念。

2023年7月23日于查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