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睡是病/《泉城晨话》第137期

杨延斌

有人说，你绝对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话真是千真万确。何谓装睡？就是装糊涂的变异，也可以理解为装聋做哑的引申。要不，世上哪会有那么多扯淡扯皮的事儿呢？比如曾经有个最高级的胡扯叫“证明你妈是你妈”…...这曾经是世上最坑人的庸政懒政笑料。睁着眼装聋作哑这就是装睡。现在装睡不仅仅是一种病，而且已经延伸成为社会的顽疾。

有句俗话叫牙疼不算病，疼起来就要命。我把这句话引申到懒政怠政或者装睡都算不得大病，但一旦犯病就要命这个意思上来。比如作为最基层的社区公务员，明明看到社区体育设施被损坏了，却装聋作哑视而不见。而一旦出现体育设施伤人事件，他们绝口否认知道体育设施损坏了。还有句话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俗语等等。这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事儿，我不只能听见，还真能看得见。

我每天送完两个双包外孙上学后，都要在小区附近公园完成既定走路步数。40天前一个早晨，我走进社区公园发现，有棵10米高的白果树，被前夜一场大风连根拔起，倒在了草地上，让我联想到好像一个人中风倒下了。要是一个人在公园倒下，一定会有人施救，而一棵树倒下，仿佛无关人的痛痒。我发现被风拔起的树根带出了一坨湿土，包裹着伸展开来的树根，我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么大热天儿，若不赶紧重新挖坑把树栽起来，挺不了几天，这棵树就会干枯而死。这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树也离不开土嘛！说来奇怪，看到倒下的白果树，忽然想到几年前自己突然心梗昏迷倒下的情景。人突然倒下，会被120送到医院抢救，那么一棵大树倒下了，是不是也应该抢救？毕竟大树也是绿油油的生命嘛！我边走路边胡乱琢磨这棵倒下的白果树，会不会躲过死亡命运？我关心它还能不能站起来郁郁葱葱。

等我从两千米外走回来，发现树墩上被包上了一块毡垫子，有一个人正在往毡垫子上浇水，这就像有人在给突然病倒的人施救一样。我欣慰地想：这棵树挺幸运，它可能有救了！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天天为那棵倒下的白果树牵肠挂肚。我希望明天或者明天的明天醒来，那棵倒下的白果树已经树立起来被晨风摇动着树梢，可是却过了一天又一天，大树仍然躺在那里，渐渐的，树叶已经打蔫了。就好比一个病人处于昏迷状态，我有点儿着急了，便首先找到有关人员要来水管子，先把那棵大树的树根浇个透。这样往复半月之后，我已经失去耐心，因为我怕那棵树熬不过烈日炎炎的暴晒。我开始找装睡的物业小官，一次两次…...10天20天，每多拖延一天，那棵白果树就接近死亡一步，我就隔三差五为那棵大树的树根浇水。这样还是放心不下，我就叮嘱给树木花草浇水的女工，请她和我一起救救那棵大树。不曾想，那女工也对物业那些装睡的人大发牢骚说：“他们来回从这里走就装看不见。行，有你这个热心人在，我就不生气了。放心吧，我隔一天浇一回，只要树根不死，立起来它就能活！”这期间，我给大树浇水六次，为了留下证据，我每浇一回水就留下一张照片。

有一天我正在给大树浇水，正好有个人物业女干部从身边走过，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我想，明着找你们几次，你们哪次都唐塞，意思说这事儿不归物业管，而一旦树真死了，我就找个地方说道说道，看看到底与物业有没有干系。照片能留下痕迹，哪天哪个时辰照的清清楚楚，到时候想逃脱责任是不行的。我估计那个物业干部，明白了留下照片记录的危险性，她可能就采取了救树措施。

今天早晨送过孩子后再进公园，猛然发现那棵倒下了40天的白果树站起来了，并且有个人正给树浇水。我一问才知道，有几个人今天早晨七点左右才把这棵树重新栽种上。今早醒来，一看气温将达到38°，我就下意识地想到，这不等于火烤那棵倒下的白果树吗。幸亏今天把它竖起来，否则还不要了它的命啊！

谢天谢地，那棵倒下40天的白果树终于逃过了一劫，获得了再生。这四十天之间，几乎是干旱无雨，若不是我浇过六次，要不是那个女工配合，那棵白果树很可能就是另一种命运。

我很纠结的是，一棵白果树倒下了40天才被扶起来，它的南面是社区居委会，北面是物业管理办公室，中间这个不大不小的公园，时常出现大帮哄的人排着队或者拉横排，捡拾没有公共卫生意识的人们随意丢下的纸屑果皮垃圾，还得有干部摸样的人跟着，又是摆拍摆照地制造假劳动场面，可是他们对倒下的白果树，就是视而不见，这种消极自私的懒惰思想意识，似乎已经传染扩散成为大面积的怠政懒政慢性病。而且这种社会疾病大面积杀伤的正是社会的思想基础。当下，有些拿政府工资的人，似乎多走几步，多干了一点，就像受了莫大委屈，这种思想沉沦更是一种社会疾病。我说装睡已经成为相当一部分人的行事习惯，不信，你就仔细听听看看，有多少人的装睡姿态真挺难看…...

2023年6月16日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