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温度/《泉城晨话》/第2期

杨延斌

科技手段已经将人的手指功能发挥到了极致。只要你的指尖儿点点手机，敲敲键盘，发个微信段子，或是在哪个网络平台发篇短文，再或点击转发一篇什么样的文章，留个言点个赞，就会体现出一个人的高度围度尺度抑或态度。久而久之，这个人的品行也就昭示在这个圈子里。因为天地就是那么大个球球，任你有多大本事，圈子也大不到别的星球去。

毫不夸张地说，一个人只要在手机上一动手指，就能亮出这个人的分量。就像写散文的人无法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一样，互联网让人的本性无法遁藏。

我很关注群聊或者朋友圈儿，发现有一种极其可悲的现象：有很多的人，对他们仰视的什么师什么家什么教授什么大款大腕儿，什么长啊什么星等等的“上等人”，不管他们发的链接或者是他的文章，只要看到必点攒，甚至不惜弄几句牙碜的奉承话，活像个宫中屈膝跪舔主子的奴才；而对于社会名望低于他们的“下等人”，无论人家给他们点赞或者留言转发，他就是把大眼皮一耷拉假装视而不见。而偏偏就有那么些人，天生就是个贱皮子，发现人家一次次地不搭理，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价入不了对方的眼，却能舍下脸皮死气白咧往上贴乎。这样的贱人好像把脸皮和自尊心都落在了娘胎里。

任何人在圈里或者群里相遇，就像走在路上碰面一样，你礼貌地和人家打个招呼，人家都不瞭你一眼，你不觉得脸上被人扇了一巴掌？尤其某个人明明是你的熟人，可人家认为高你一等，就对你视而不见，你不觉得天下有种寒冷就是视而不见吗？人活着，难道非要卑贱到要个笑脸也指望人家赏赐不成嘛！

现在的朋友圈就是这么现世报，看着你有用，就向你献媚眼呲呲牙摆摆手；看着你是个打酱油的下里巴人没啥大用场，他就把你当成小瘪三不理不睬，那态度就像个财主看到个穷要饭的，人家要是理你睬你那不是太抬举你嘛！

过去没有互联网，那些自个认为人五人六的人，没那么容易在“下人”面前露脸儿，也就不易暴露傲慢轻狂本性。网络时代就简单了，傲慢和偏见，轻狂和肤浅，都转移到指尖上。不是互联网把人变简单了，而是人眼高低变得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人的本性就是攀高踩底。人类自古就说狗眼看人低，还有个例子说：一只狗同时看到两个人走近它，一个人身穿长袍马褂，另一个人穿得破衣喽嗖，那狗只冲着后者汪汪。如此说来，人在别人眼里分不分三六九等，关键是用人眼看还是用狗眼看的问题。

一个人咋样看待别人，是个心胸和眼界问题，或者说是个价值取向和人性问题。而仰着头看人和低头看人，都容易把人看高了矮了虚了扁了。

一个人不出名就是个人名，而一旦有了点儿名气就成了名人。即便成了名人，也只是在一个圈子一个地域而言。只有圈子里的人把你看成是名人你才是名人，要是你一枝花开孤芳自赏，孤傲到眼里没有别人，你就成了没有观众的寡人。就像葱，济南方圆百里千里哪里都种葱，可唯独章丘的大葱最出名，卖的价格也比别的葱高不少。因为那是出了名的大葱嘛！

但有个问题必须想明白，章丘大葱虽然很出名，那也是因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天长日久有人剥它吃它，很多很多的人说它好吃，它才成了葱中的名葱。反过来说，长在地里的章丘大葱，得有人把它拔出来，剥了它的皮端上餐桌。要是没人拔它剥它吃它，它就是长在地里的一棵草而已。

一个人的架子不是端出来的，那是日九天长的德性才学气度相结合攒出来的。你要是一只老虎或狮子出现在荒原上，就是不耍威风，天下人或者动物们，都知道狮虎是招惹不起的。狮虎就是闭着眼不吼不叫，也是雄威自在。

看起来名望和权财都挺能祸害人。一个人从白丁爬到仕途高位，渐渐就变了步态和腔调，别人一捧一拍一溜，自个儿便生出人上人的做派，以为可以信马由缰；一个人从小作坊苦苦打拼成富人，就认为已经骑在别人的脖子上。

有人能穷得起，但却富不起；有人没权没钱时哪样都好，一旦有权有钱后哪里都不好。德性气度不配位，很难担起大名。这些说起来挺复杂，但都能从指尖上表现出来。你还别不信！

2022年1月15日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