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馏锅水里有智慧

杨延斌

    喝馏锅水这个说法，我是第一次听到，但听文友们一说就明白了，原来馏锅水指的是生活贫困时，在大铁锅里蒸干粮，在箅子底下烧开的水。这倒让我想起五十多年前的穷酸往事，虽算不得辛酸，也是那种家事不愿意外扬的忌讳事。

    我的平原县老家水务街太贫穷了，我们早逝了爹娘的姐儿四个，是这个穷村里家徒四壁的一个家庭。但家里再穷，也有想喝口热乎水的欲望。而想喝开水，就得用大锅烧，但那个时期别说缺吃少穿，就是烧火柴火家里都缺，绝对舍不得只点柴火烧水喝，姐姐们就想到贴饼子蒸窝头时，在锅里多添几舀子水，这样既蒸熟了干粮，又烧开了水。但这样烧出的水很难喝，原因是铁锈味儿很大。那个年代别说舍不舍得往锅里放油，家里就一个油瓶子放在锅台角上，平常的穷日子，根本没有放油盐炒菜吃的条件，实在需要放油时，就拿根筷子往瓶子里一蘸，再把沾了油的筷头子往热锅里插几下，就算放油了。常年不放油的铁锅，生锈是必然的。用生锈的锅烧出的水，很难喝是必然的。

    但日子再穷也得喝口热水吧，尤其到了春寒秋凉时节，喝碗开水暖暖身子尤为必要。但铁锈水不好喝，肚里又想热乎，几个姐姐就被逼出了烧水的几种办法。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在馏锅水里放上一把棒米瓤子，花生秧子，地瓜秧子，再就是往锅里放几个地瓜，实在不行就放两把花生壳子，这样烧开的水，用笊篱捞净馏锅水里的杂物，舀进碗里是茶色的，喝一口是甜兮兮的，姐姐们戏称红茶水的这种馏锅水，能够冲淡铁锈味道，我当糖水喝。我以为这个土办法，是几个姐姐被苦日子逼 出来的智慧。但那时候怕被人家笑话，三个姐姐都讳莫如深，也不让我对外人说。我这是时隔五六十年后，被贾善耕先生的“馏锅水”征文逼得才解密的。

    我感觉富日子有富日子的过法，穷人也有在穷日子里活命的笨招。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穷日子能把穷人的智慧逼出来。现在想起来，在苦水里泡大的姐儿几个，曾经被穷日子逼出许多生活智慧。比如在蒸地瓜蒸棒子时，在锅里多添几舀子水，放上几把什么面子，既当粥喝又当水喝，虽然不能把铁锈味儿彻底冲淡，但毕竟这样的馏锅水能咽下去啦。

    2023年8月2日于查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