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执教鞭
(2022-11-14 16:22:00)
标签: 教育 |
暂执教鞭
张
1973年初,从高中直接上大学的美梦破灭以后,我整天呆在家里无事可做。母亲便让我帮着她干点家务活。
空余时间,我就拿出石砚来,开始研磨墨汁练书法。没有临摹本,我便将报纸上的楷书、隶书字当书写对象,看一个写一个;没有宣纸,我就将过去学过的课本当纸张,一页一页地往上写。当时,我家里到处是写满毛笔字的学校课本。
父亲看着我无聊,便找到“城关镇七年一贯制学校”的校长辛玉虎,希望给我一个代教的职位。辛老师过去教过我几天算术,对我也算比较了解,当时正好初中部差一位政治教师,于是他就痛快地答应了。
政治课,虽然在口头上非常重要,但实际上各位老师都将它当作“副课”对待。我代教的这个学校,同时也是我的母校也不例外。当时,六年级4个班,七年级3个班,共有学生380多名,全让我代。于是,我放下六年级的,稍微休息一下,就得赶快往七年级的教室跑,真累得够呛!好在我年轻,积极性还蛮高,倒还增添了不少快乐。
在六年级各班讲课时,我照本宣科,教的多是时事政治。文章有长有短。短的好讲,长的就得费些课时。如果遇到生僻的人名、地名、历史事件,我还得详细解释一下。为了讲好这门课,我得提前备好。我不仅要读课文,而且围绕着这篇课文的有关资料都得看,有的还必须得背会。那时,学校没有图书馆,我就想尽办法去新华书店找,翻箱倒柜在家里找,如果实在查不到,就去问我过去的高中老师。
这个年级的学生,起先对这门课不感兴趣,但经我这样一讲一解释,好像兴趣突然间上来了。后来,我上课时,他们不但认真听讲,而且下课后又围着我问这问那,其中就有我的表妹葛芳荣。
可是,也有个别不听话的学生,在课堂上捣乱。记得有一次我在四班上课时,有一个男学生和另外一个说悄悄话,我警告过一次后,没几分钟,这个学生又讲开了。我让他站起来,走近问:“为什么老说话?”他便斜起眼睛看我。我便怒从心生,举起教鞭照头挥了下去。他一躲,教鞭就将耳朵打破了。我不肯罢休,让他立刻滚出教室叫他父亲来。他捂着耳朵出了教室,但始终没敢叫他的家长。
经过这次事件以后,不但这个班,而且其它班的纪律马上改观了。只有我一进教室,全班真个是鸦雀无声,人人都在听我讲课。
七年级的学生个头普遍高一点,懂事懂得相对多一些。我第一次走进一班教室,见黑板没有擦过。我便站在讲台上,问:“谁是班长?”坐在最后一排座位的一个学生马上站了起来。我一看是王昌福,想他大姐王翠桃是我的小学老师、二哥王昌贵是我的年级同学,怎么办?我觉得我不能留这个情面给他,于是厉声说“上来,把黑板擦了!”他规规矩矩地走上来擦了个干干净净。
从此,各班的黑板,别的老师的不知道,反正我上课前的黑板非常干净,看上去很舒服。
这个年级的政治课本就深了,里边多数课文虽然时事政治性很强,但哲学性的也不弱。比如,毛主席的《实践论》和《矛盾论》赫然在列!现在想来,漫说初中生,即使是哲学专业的硕士研究生,要想学深学透那也是很难的!我,一个刚从高中毕业的学生,就要教这么深奥的哲学著作,那简直是强人所难!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当时的教育部门就是这样规定的!
好在欧阳绛老师在我上高中时就提说过这些问题,我也在脑袋里多次“转悠”过这些东西。带着这些粗浅的哲学常识,我在备课时,就下足了苦功。反正我有一个老办法:熟能生巧。读得多遍了,自然会了。毛主席的这两篇长文的确好,既深奥,又通俗,将很深的哲学问题讲得非常透彻。我懂了,才能给同学们讲好。在讲时,我学会了康老师煽动性的教学方法,不但讲得好像头头是道,而且喜笑颜开,让学生们听了还想听。如果遇到了大家不懂的地方,比如:“老子”,再比如“世纪”,那我就给解释。有时为了便于大家好记,我就在黑板上边写边讲。
两个年级的学生,对政治课的学习热情,被我调动起来了。大家学习这门课占用的时间逐渐多了起来,相反,对其它课的学习却忽略了。对此,数学老师张建业首先发难。一天,他跑到辛校长那告了我一状,说:“数学没法教了。课,都让政治占完了!副课占了主课,这办的什么学校!”
他,是个什么人呢?王继光老师曾和我们说过,他是1965年考上的大学。在考前,王老师还想:谁考上考不上,张建业肯定考不上!因为他是王老师的学生,自认为最了解。谁想他竟然考上了,而且是山西大学数学系!不过,他上大学上了没几天,文化大革命就爆发了。他,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好好学习吗?能学下多少知识呢?
我当时颇为自负地想:学校如果让我教数学,我肯定比他教得好!
听到他在校长那里说我的坏话,我就去找辛老师。我说了还没几句,辛老师就训开了我。大概他也有“副课不宜多占主课”的教学理念。我只好眼含着热泪,灰溜溜地走了出来。
这一事件更加激发了我的干劲,我煽得七个班的学生们学得更厉害了。而且,在课堂上时不时还举点数学的例子,说明一下哲学的问题。有时,干脆就解一道数学题活跃气氛!
这学期结束时,七个班绝大多数学生的政治卷子考得很好。我非常满意。同时,五个月的教书生涯,带给父亲120元的收入。当年,这个钱数可买白面333公斤!
10月1日,这所学校开学后,我却不在讲台上讲课了。因为在毛主席的号召下,上山下乡的风潮开始席卷全国。我呢?作为城里的一名“知识青年”,不得不准备到农村插队落户了。
暫執教鞭
張
1973年初,從高中直接上大學的美夢破滅以後,我整天呆在家裏無事可做。母親便讓我幫著她幹點家務活。
空餘時間,我就拿出石硯來,開始研磨墨汁練書法。沒有臨摹本,我便將報紙上的楷書、隸書字當書寫對象,看一個寫一個;沒有宣紙,我就將過去學過的課本當紙張,一頁一頁地往上寫。當時,我家裏到處是寫滿毛筆字的學校課本。
父親看著我無聊,便找到“城關鎮七年一貫制學校”的校長辛玉虎,希望給我一個代教的職位。辛老師過去教過我幾天算術,對我也算比較瞭解,當時正好初中部差一位政治教師,於是他就痛快地答應了。
政治課,雖然在口頭上非常重要,但實際上各位老師都將它當作“副課”對待。我代教的這個學校,同時也是我的母校也不例外。當時,六年級4個班,七年級3個班,共有學生380多名,全讓我代。於是,我放下六年級的,稍微休息一下,就得趕快往七年級的教室跑,真累得夠嗆!好在我年輕,積極性還蠻高,倒還增添了不少快樂。
在六年級各班講課時,我照本宣科,教的多是時事政治。文章有長有短。短的好講,長的就得費些課時。如果遇到生僻的人名、地名、歷史事件,我還得詳細解釋一下。為了講好這門課,我得提前備好。我不僅要讀課文,而且圍繞著這篇課文的有關資料都得看,有的還必須得背會。那時,學校沒有圖書館,我就想盡辦法去新華書店找,翻箱倒櫃在家裏找,如果實在查不到,就去問我過去的高中老師。
這個年級的學生,起先對這門課不感興趣,但經我這樣一講一解釋,好像興趣突然間上來了。後來,我上課時,他們不但認真聽講,而且下課後又圍著我問這問那,其中就有我的表妹葛芳榮。
可是,也有個別不聽話的學生,在課堂上搗亂。記得有一次我在四班上課時,有一個男學生和另外一個說悄悄話,我警告過一次後,沒幾分鐘,這個學生又講開了。我讓他站起來,走近問:“為什麼老說話?”他便斜起眼睛看我。我便怒從心生,舉起教鞭照頭揮了下去。他一躲,教鞭就將耳朵打破了。我不肯甘休,讓他立刻滾出教室叫他父親來。他捂著耳朵出了教室,但始終沒敢叫他的家長。
經過這次事件以後,不但這個班,而且其他班的紀律馬上改觀了。只有我一進教室,全班真個是鴉雀無聲,人人都在聽我講課。
七年級的學生個頭普遍高一點,懂事懂得相對多一些。我第一次走進一班教室,見黑板沒有擦過。我便站在講臺上,問:“誰是班長?”坐在最後一排座位的一個學生馬上站了起來。我一看是王昌福,想他大姐王翠桃是我的小學老師、二哥王昌貴是我的年級同學,怎麼辦?我覺得我不能留這個情面給他,於是厲聲說“上來,把黑板擦了!”他規規矩矩地走上來擦了個乾乾淨淨。
從此,各班的黑板,別的老師的不知道,反正我上課前的黑板非常乾淨,看上去很舒服。
這個年級的政治課本就深了,裏邊多數課文雖然時事政治性很強,但哲學性的也不弱。比如,毛主席的《實踐論》和《矛盾論》赫然在列!現在想來,漫說初中生,即使是哲學專業的碩士研究生,要想學深學透那也是很難的!我,一個剛從高中畢業的學生,就要教這麼深奧的哲學著作,那簡直是強人所難!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當時的教育部門就是這樣規定的!
好在歐陽絳老師在我上高中時就提說過這些問題,我也在腦袋裏多次“轉悠”過這些東西。帶著這些粗淺的哲學常識,我在備課時,就下足了苦功。反正我有一個老辦法:熟能生巧。讀得多遍了,自然會了。毛主席的這兩篇長文的確好,既深奧,又通俗,將很深的哲學問題講得非常透徹。我懂了,才能給同學們講好。在講時,我學會了康老師煽動性的教學方法,不但講得好像頭頭是道,而且喜笑顏開,讓學生們聽了還想聽。如果遇到了大家不懂的地方,比如:“老子”,再比如“世紀”,那我就給解釋。有時為了便於大家好記,我就在黑板上邊寫邊講。
兩個年級的學生,對政治課的學習熱情,被我調動起來了。大家學習這門課佔用的時間逐漸多了起來,相反,對其他課的學習卻忽略了。對此,數學老師張建業首先發難。一天,他跑到辛校長那告了我一狀,說:“數學沒法教了。課,都讓政治占完了!副課占了主課,這辦的什麼學校!”
他,是個什麼人呢?王繼光老師曾和我們說過,他是1965年考上的大學。在考前,王老師還想:誰考上考不上,張建業肯定考不上!因為他是王老師的學生,自認為最了解。誰想他竟然考上了,而且是山西大學數學系!不過,他上大學上了沒幾天,文化大革命就爆發了。他,在這樣的環境下,能好好學習嗎?能學下多少知識呢?
我當時頗為自負地想:學校如果讓我教數學,我肯定比他教得好!
聽到他在校長那裏說我的壞話,我就去找辛老師。我說了還沒幾句,辛老師就訓開了我。大概他也有“副課不宜多占主課”的教學理念。我只好眼含著熱淚,灰溜溜地走了出來。
這一事件更加激發了我的幹勁,我煽得七個班的學生們學得更厲害了。而且,在課堂上時不時還舉點數學的例子,說明一下哲學的問題。有時,乾脆就解一道數學題活躍氣氛!
這學期結束時,七個班絕大多數學生的政治卷子考得很好。我非常滿意。同時,五個月的教書生涯,帶給父親120元的收入。當年,這個錢數可買白麵333公斤!
10月1日,這所學校開學後,我卻不在講臺上講課了。因為在毛主席的號召下,上山下鄉的風潮開始席捲全國。我呢?作為城裏的一名“知識青年”,不得不準備到農村插隊落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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