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

周扬、李亮、吴晓敏从要拆迁的破旧小区走出来的时候        太阳已经偏西，但阳光依然很热。烦躁的声音不断地从四面八方传来，汽车的喇叭声，遇到紧急情况的刹车声，不远处小吃街胡乱的叫卖声，天空偶尔飞过飞机的轰鸣声，街道上行人乱叫声，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野鸟的唧唧咋咋的声音，乱七八糟，这噪音让人心烦意乱。

周扬抬头看看高远的天空，边走边说：“看这个小女孩，还没有我们大。”

吴晓敏没精打采地叫着：“她们可真够可怜的。”

周扬头都没回，问他们俩：“这钱给他们后悔吗？”

他俩摇摇头。

李亮大声：“再多点也不后悔，我兜里没钱，我要是有钱就都给她。”

吴晓敏也说“我也是。”

“走，吃面去。”周扬大声喊了一句。

吴晓敏乐了：“快吃去吧，再不吃我就饿晕了。”

“哎呀，那面条一看就好吃，一根根的面条又细又长，青青的那是什么菜叶，还有几片牛肉，我得吃两大碗。”李亮就像眼前摆着面条马上就吃一样，急不可耐了。

吴晓敏笑笑说：“你不是吃三晚吗？怎么又两碗了，反正我吃得三碗。”

周扬说：“我也吃三碗。”

李亮乐了：“那我还吃三碗吧。”

说完，三个人都笑了。笑声还没落，从不远处的街道里传出了一阵歌声：

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

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

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

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

歌声凄厉，悦耳。他们紧走几步就到了他们吃面的那个街口了。循着歌声，他们快速地往里边走去，歌声越来越近，看到了，是他们不想看到的一幕，一个失去了双腿的中年男人，他坐在一把简单的椅子上，这个椅子很特殊，是四条腿很短，简单地说就是锯掉了四条腿的椅子，椅子面上帮着一块垫子，在椅子面的对角各拴了一根带子，这四个带子分别连接，然后套在他的脖子上，走路时双手往地上一楮，身体连同椅子就起来往前一挪，就这样一点一点往前走。椅子背上绑着一个音箱，一个简单的话筒绑在他的胸前，他就是这样一边走一边唱，一边唱就有人往他的大腿上的小盆里放钱。

     在距离那个抻面馆不远处的墙边上，残疾人不走了，他把那个不大的小盆放到了前面的地上，里面已有大大小小的纸币和硬币了。

   他坐在椅子上，唱着那凄惨动听的歌，过路的行人看着他那张焦黄的脸和露在外面光秃秃的大腿，发出一声声叹息，然后掏出一张或两张纸币放到地上的小盆子里。

  周扬三人慢慢地走到残疾人面前。李亮说：“这人咋弄的呀，多么难受呀。”

吴晓敏说：“看着他我都想哭。”

周扬看着吴晓敏说：“想哭你就哭吧。”

李亮说：“哭吧。”

残疾人还在唱。

周扬摸着自己的口袋说：“李亮，你要是有钱给他不。”

“你呢，赵晓敏，你给不？”周杨问。

“我也给。”赵晓敏回答的很坚决。

有几个人站在他的旁边看着，然后拿出两元、五元放到小盆里。

   周扬又摸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一张十元钱，没有犹豫地弯腰放到了小盒子里。然后拽着李亮就走，吴晓敏在后面跟着。

他们走出几步，吴晓敏站住了问：“周扬，刚才你给他几块？”

   周扬回答：“十块呀。”

   吴晓敏又问：“你兜里还有几块？”

   周扬摸摸兜：“没有了。”

   李亮惊讶：“那我们吃饭都没钱了，我可没带一分钱那，吴晓敏你带了吗？”

    吴晓敏吃惊地说：“我也没带钱，那咋吃饭哪，没有钱吃啥饭哪。”吴晓敏说着话就没有了劲头。

   周扬一脸难堪，说：“那怎么办？我没想这事啊。”

   李亮埋怨说：“你看这事办的，我肚子都瘪了，这回钱没了，还吃个屁饭那。”

   吴晓敏也说：“就是啊，你也留点啊。”

   周扬两手一滩：“兜里就一张十块的，咋留啊。”

吴晓敏眼珠一转跑到周扬跟前说：“我有个鬼主意。”

周扬忙问：“啥主意啊，快说。”

她趴到周扬耳边小声地说了她的鬼主意。

周扬摇头说：“那可不行，哪能那样呀，拉粑粑哪能往回坐的，那可不行。”

李亮瞪着眼说：“取回来呀，那怎么不行，我看行，钱不是咱给的吗，拿回来有啥不行的呀。”

周扬看着他。

李亮又说：“要不全拿回来就是拿回来一半也行啊。”

周扬瞪着李亮没有出声。

李亮不耐烦了：“嗨，你呀，你不去我去了。”

周扬看着李亮转身紧走几步回到残疾人前边，残疾人依旧在唱，他没有停留，说了声：“对不起了呀。”弯腰从那个小盆里找到了一张五元的，拿起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