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看见小女孩

                 一

李亮咧着嘴擦着脸上流出的血，说道：“这群坏蛋，我真打不过他们，要不也让他们嘴啃泥。”

周扬捂着下巴，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下鼻子流出的血，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气愤地说：“真倒霉，遇到了这帮坏蛋，抢了核桃，还打人。”吴晓敏小声地说：“核桃抢走了，你们俩疼吗？”

李亮想摸摸蹭破的脸皮，手刚刚碰到脸，就“哎呦”一声，他看着吴晓敏说：“真疼啊，可不是假疼。”

周扬咬着牙了趋着鼻子说：“不疼。”吴晓敏说：“还不疼呢，都出血了。”

李亮又抹了一下蹭破的脸，皱了一下眉头，他看看摸脸的手，又看看周扬说：“没多少血，不怕，就是核桃没了，咱卖啥啊”

李亮这么一说，周扬两眼发红，说：“我要是也练过，非把他们打趴下。”但他更心疼的是他的核桃，核桃没了，卖不到钱，小妹的文具买不了，妈妈的病更是没钱看，怎么办，爸爸在家还等着这钱呢，怎么办啊。他向旧校区那边看了一眼，手擦着脸上的血，说：“走，咱们看看他们把核桃背哪去了，争取追回来”。李亮第一个响应，“必须追回来，没有了核桃怎么回家呀，走。”他们猫着腰悄悄地向旧小区走去，在小区里绕了一圈，看见的只是没人住的破楼房，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李亮边走边东瞅西望：“他们跑哪去了呢？就这么一会，咋就没影了呢”

吴晓敏说：“行了，别找了，找着了核桃也抢不回来，还得挨顿打。”李亮瞪了一眼吴晓敏，说：“哼，别看不起我们，再来试试，让他们嘴啃泥。”

周扬看着周围破烂的楼房说：“行了，找不着了，算咱们倒霉，走吧。”

李亮狠狠地：“倒霉，咱就是打不过他们，要是能打过他们，说啥核桃也不能让他们抢去。”

吴晓敏看着李亮说：“废话。”李亮瞪了吴晓敏一眼，吴晓敏看着李亮喊道：“瞪我干嘛。”喊完了就蹲在地上，小声地说：“我肚子直叫唤，看来是饿了，想吃东西。”“我也饿了，也想吃点啥。”李亮也说。

周扬看看四周说：“咱上哪吃去呀，又不是家里。”

李亮说：“我爸说过，在大城市馋了就下饭店，饭店里的东西可好吃去了。”

周扬也说：“我爸也说过，他就下过县城的饭店。”

李亮吧嗒着嘴说：“我都馋了，走，咱找找，肯定能找着。”

他们顺着街道往南走，一边走吴晓敏一手捂着肚子说：“哎呦，肚子叫个不停了”。

周扬手捂着后腰：“后腰让那个小子给踢了两脚，现在还疼呢。”

李亮也说：“我后背也疼，我向那个瘦子冲去的时候那个小瘦子一躲就打我后背一拳，当时那个疼啊，气都喘不上来了，心想这个小子可能是练过，要不我咋打不过他呢。”

周扬看着李亮说：“没事，我能坚持。”

李亮说：“我也能。”

吴晓敏不说肚子叫了，笑着说：“你看你们俩，都让人打了，还挺高兴。”

“不高兴怎么办？也不能哭啊，挺着呗。”周扬说着走路就快了起来。

“慢点，跟不上了。”吴晓敏小跑这跟上来。李亮笑了，“看你还瞎说不。”吴晓敏在李亮身后狠狠地瞪了一眼李亮。

 

他们来不及留意道路上各色的汽车，和人行道上的来往行人，只顾边说话边向前走去。

李亮走在前面，他又来了一句：“没有核桃我们谁都不累，走得也快了。”

周扬却说：“肚皮快贴到后背上了。”“喝点水也行啊。”吴晓敏说：

李亮看着他俩：“尝到挨饿的滋味了吧。”

吴晓敏一字一字地说：“你也一样。”

周扬走在前面，他看着满大街的汽车和行人站下来说：“我快走不动了啊。”

李亮走到了周扬的前面，喊道：“快看，前面有一个街道口，进出的人多，说不定里面就有卖吃的了。”

吴晓敏说：“有吃的，我要吃三大碗面条。”

李亮边走边说：“要是没有面条呢？”

吴晓敏说：“啥都三大腕。”

李亮回过头：“还把你撑坏了。”

“你们看前面道口那跪一个人。”李亮的话音刚落，周扬就喊起来。

吴晓敏站住了，她定睛一看，说：“可不是吗，真的有个人在跪着，还像是个小孩子。”

李亮没有多大兴趣，他慢声慢语没精打采地说：“干嘛跪着啊，肯定犯罪了。”

    周扬说：“那可不一定。”

他们快步来到了近前。

跪着的确实十一个人，而且不是个大人，是一个只有十一二岁岁的小女孩，她头发不长，一根黄色的丝带把散乱的头发系在了一起，看起来还挺美，上身穿着一件肥大的带着小碎花的浅色的长袖衬衫，宽大的袖子卷起来套在胳膊上，上衣襟长得盖在了地上，两只小腿在后面伸着，灰色的裤子，穿着的塑料鞋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了，脚后跟露在外面，黑硬的肉皮看得出她经常光着脚走路。

她微微抬脸，稚嫩的脸庞让人看得清楚，半睁开的眼里含着泪花。嘴唇紧闭，却时常翕动。

她的的眼前，一张白纸很醒目。歪歪扭扭的大字更是吸引人的目光。

周扬他们三个好奇地来到跟前，他们仔细地看着女孩后，就看铺在地上的那张白纸写着的字。

亲爱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我和妈妈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打工，前些天，妈妈得了重病，大夫说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可我没钱给妈妈看病，我舍不得妈妈离开我，求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帮我，帮帮我给妈妈看病，别让妈妈离开我。

路过的很多行人都停下来看一眼这个可怜的孩子，看一眼纸上的字，叹一口气，有的自言自语：多可怜的孩子啊。然后弯腰往她眼前的铝盆里扔上一元两元的硬币或纸币。

她的盆里已经有了不少的硬币或纸币了。

每当有人扔钱的时候，女孩儿都会弯腰磕头，她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印。

周扬来到跟前细细地看着纸上的字，又看着女孩。

围观的人依然议论纷纷：

可怜的孩子。

妈妈走了，这个孩子咋过啊。

大家帮一把吧。

是真的吗？这样装可怜行骗的可多了。

她们一天可要不少要钱。

真够可怜的孩子。

大家帮一把吧。

在这里停留的有扔钱的，也有看完就走的。

周扬看着，眼里含着泪花，她想起了妈妈，手伸进兜里把核桃钱摸出来。

李亮在一旁看着，他也可怜这个女孩子，但一听旁边的人说这样行骗，就又对这个小女孩产生了怀疑。他歪头看到周扬把手伸到了兜里，他这是要给小女孩钱，李亮想，这可不行，万一受骗，钱可就白给了。于是他拉起周扬的胳膊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走吧，走吧，你还没有钱给妈妈看病呢。”

三个人几步就走出人群。

周扬不情愿地走出来，说：“给她点吧。”

李亮小声地怕别人听见，说：“给她，没听人家说她是要钱的吗？那是假的。”

周扬摇摇头说：“不像。”

周扬说完扭头就往回走，他来到女孩跟前，掏出两张二十元的就放到了女孩子眼前的塑料盆里了。

小女孩眼里含着泪花冲着周扬鞠躬磕头。

李亮他俩来到跟前，周扬已经往回走了。李亮跟在他的身后，肯定地说：“白搭了，让人骗了，我爸爸说过城市里这样要钱的小孩有的是，他们在大人的指使下要钱都发财了。”

吴晓敏阴沉着脸问周扬：“你给了她多少啊？”

周扬说：“二十的，两张。”

李亮大吃一惊：“啊，四十啊，不会吧，你一共有多少啊？”

周杨茫然了，手在兜里摸，摸出一张十元的，又在另一个兜里摸，没有摸出钱来。他捏着这张十元钱看了又看。吴晓敏问：“就十块钱了？没了？”

李亮抢着回答：“还有啥，在县城买了二十斤，四十块，面包车司机十块，没了，就这些。”

吴晓敏一听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没有了指望：“这下完了，没吃的了，家也回不去了。”

李亮还在埋怨：“你看吧，给她这么多，一会你走远了，她肯定逃跑。”

周扬疑惑地问：“她跑啥？不能的吧”

李亮说：“怕你后悔了把钱要回去呗。”

“那她肯定就是骗子了。”吴晓敏说

周扬皱着眉头，站在那儿看着那个小女孩儿，说：“要不，我把钱再要回来？”

李亮说：“要回来？别了，给她就给她了，不就四十块钱吗，骗就骗吧。”

周扬的脸上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