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山西晚报2022年3月2日
风箱是过去农村厨房配套的用具,做饭时只要拉起风箱,风就“呼呼”地吹进炉灶,火苗就烧旺了。那时,农民烧柴灶的厨房,一般都离不开风箱。
记得我小时候随母亲回平遥老家,走了三十里山路,来到姨姨家。大人们在屋里说着话,我在姨家四处转悠,转到灶间,我就被风箱吸引住了,几步跳到风箱前,仔细端详风箱的模样。
风箱很大,是用木板做的,被柴火熏的黑黝黝的,箱体前面伸出一个拉杆,还有一个风盖口,中间吊着一个小小的风盖。我想起一句歇后语,“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我想试一试,看它们是怎样两头受气,于是就拉起了风箱。拉风箱很轻松,拉了一下,风盖“噗哒、噗哒”地响了一下,柴灶便扬起一团柴灰。姨听到声音颠着小脚走了过来,责怪我,“还没点火,俺娃拉什么风箱?” 一家人全笑了。母亲也笑了,说城里的娃什么都稀罕。
姨说,“拉风箱有什么好玩的,烟熏火呛的,俺娃不拉。”
我不高兴了,撅起嘴说,“我就要拉,我就要拉!”
母亲对姨说“平儿早就想来村里拉风箱,就让他拉吧!”
姨说,“那俺娃就拉吧,尝一尝烟熏火燎的味道。”姨说着抱来一堆高粱杆,往炉膛里塞了少许高粱杆,点着了火。我则拉起了风箱,风盖“噗哒、噗哒”地响了起来,风就从风箱下面的口子吹进锅灶里面;很轻松,一点也不费劲,富有节奏感,似乎在吹奏一首古老而悠扬的民谣,柴火也随着风箱的拉动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然而,在风箱的助力下,火苗夹着柴烟直往上冒,柴烟熏着姨,姨咳嗽了起来,泪水也流了下来。姨用衣襟擦了擦眼泪,在烟熏火燎之下炒菜做饭。
我看着姨流泪的眼睛,心却沉了下去。拉风箱是轻松的,但农民的日子并不像拉风箱那般轻松。姨没有白面招待远道而来的亲戚,只做了一锅玉米面煮疙瘩,炒了一盘鸡蛋和土豆丝。但我吃的很香,或许饿了,或许这顿饭有我的一份辛劳,或许我感到了拉风箱表面上轻松,心里头沉重。
几天后,姨家的风箱突然不吹风了,没有风箱吹风,柴灶炉火不旺,还要冒浓浓的柴烟。姨着急了,赶紧让姨夫去十几里外的村子请匠人来修理。原来,农村不仅有做风箱的作坊,还有修理风箱的匠人。下午,姨夫把匠人请来了。匠人打开风箱寻找原因,原来是风箱里面堵塞缝隙的鸡毛脱落了,风箱就会跑风漏气。匠人把鸡毛一撮一撮的捆扎好,装进风箱里,风箱又像刚买的一样,风力十足。姨和母亲高兴地做晚饭,我又拉了一次风箱。
如今,我再到姨家已经拉不成风箱了。姨和姨夫早已过世,但姨家的山村已经脱贫了。至于烧火做饭,有的人家用上了气罐,有的人家用电磁炉做饭,那拉风箱的踪影!我只能在记忆中保存拉风箱古朴的风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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