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信诗歌中的乡关之思
(2016-12-18 13:52:48)离关一长望,别恨几重愁
——浅析庾信诗中的乡关之思
摘要:庾信生活在政权频繁更迭,社会动荡不安的南北朝,历仕多朝,羁留北方。始终不得南归的他将乡关之思寄托于诗文。据《周书》本传记载,他“虽位望通显,常有乡关之思”。这段经历也使其文学造诣达到“穷南北之胜”的高度。庾信后期作品沧桑有力,感情沉挚。本文试图通过其后期诗歌分析其中的乡关之思,以及乡关之思对庾信后期诗歌创作的意义。
关键词:乡关之思;缘由及表达;意蕴
一 解不开的乡关之思
庾信早年仕梁,出使东魏,后建康失陷,被迫逃亡江陵投奔梁元帝。公元554年,出使西魏时,建康被攻陷,他因此羁留在长安,历仕西魏、北周。他亲眼目睹了 “建康之围”的惨烈,经历了国破家亡的痛苦,此后多年更是为羁旅之思所折磨。
传统的文学史以其入北作为前后创作的分界,本文谈及的诗多作于后期羁留北方的时候,沉痛的生活经历也体现在这一时期的作品中。杜甫在《咏怀古迹》中评论“暮年诗赋动江关”,正是指后期作品的特点。这一时期,庾信的作品中涉及到乡关之思的诗歌多达30首,在其《拟咏怀二十七首》中,有超过10首都在抒写其乡关之思。
无疑,特殊的背景和经历使得后期的这些作品多以乡关之思发为哀怨之辞。而感时伤变,魂牵故国,又成为纠结其中的普遍主题。年轻时在梁生活稳定,脱颖于文坛,如今虽得北朝统治者之用,却终究是羁留异国的客居者,同时仕周也引起内心强烈的不安与自责,这也是伴随着乡关之思的另一种感情。
二 诗化的表达
(一)
每到秋冬之季,大雁南飞,而且“大雁”也常作为信使,因而引起游子的思乡之情,发起羁旅之伤,在古代诗词中,“大雁”意象也常与“孤单”联系在一起,抒发流落异地的孤单之感。庾信的后期诗歌中更是多次运用到“大雁”的意象:
“雁”这一意象本身就含有离别之意,对“雁”的感慨可以看出其乡关之思中包含着庾信自己失群的孤独和心灵的孤寂。在萧瑟的秋夜里对 “单飞之雁”的吟咏,也是在凄凉中对自己的哀怜,使得对故地的眷恋之情更加真挚感人。
(二)
秋风瑟瑟,树木花草凋落,一片萧条肃杀的景象,本就令人伤感,对于羁留异地的诗人更是如此;诗人来自南方,四十多岁才流落北方,习惯南方的冬季,北方冬季的苦寒更是尤其辛苦。庾信后期的诗中,描写了大量的“秋冬”意境:
“雪高三尺厚,冰深一丈寒”(《正旦上司宪府》)
国破家亡,诗人羁留北方,不能南归,心中已是无限悲愁孤寂,生活环境的改变更是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诗人身处异地的境况。北方的秋冬,在诗人的眼中只有孤寂与寒冷,身体上的冷,更加深了心中的孤苦。
(三)大量使用古人“出使不归”的典故——王昭君,李陵,苏武,荆轲
庾信出使西魏时,江陵城破,梁元帝被杀。诗人从此被迫留在北方,开始了多年的羁留生活,至死没能南归。这样的经历使得诗人在诗歌中大量运用了与自己有相同经历的古人的典故:
“敛眉光禄塞。还望夫人城。片片红颜落。双双泪眼生。
“冰河牵马渡。雪路抱鞍行。胡风入骨冷。夜月照心明”(《昭君辞应诏》)
“君登苏武桥,我见杨朱路”(《别张洗马枢》)
“秋风别苏武,寒水送荆轲”(《拟咏怀二十六》)
“游子河梁上,应将苏武别”(《拟咏怀十》)
“榆关断音信,汉使绝经过”(《拟咏怀七》)
“燕客思辽水,秦人望陇头”(《拟咏怀三》)
昭君出塞,李陵不归,苏武牧羊,荆轲刺秦,历史总是有一些惊人的相似,如今,相同的经历使诗人更能理解那些古人的无奈与忧愁,时空穿越,不变的是同样的羁留异地不得归的悲哀与深入骨髓的思念。
三 诗歌创作的新境界
清人王国维评论李煜时说“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或许这句话也可以用在千年前的庾信身上,国破家亡的“创伤记忆”,羁旅异地的乡关之思成为后期诗歌最主要的主题。而这种强烈的乡关之思带来的自责感,也深埋于其诗歌中。将自己的失节与惭愧主动展现,使诗歌中蕴含着强烈的忏悔与自省意识。这种深刻而持久的痛苦,使庾信后期诗歌感情相对于前期“春风得意”更加深厚沧桑。
如他的《奉和永丰殿下言志十首》,其中就有几首抒发屈节仕北的痛苦和设法寻找精神慰藉的矛盾心情,无奈中透着心酸。《拟咏怀诗二十七首》以凌云健笔抒写痛彻心扉,百转回肠的哀思,沉郁苍凉。
(二)诗歌创作技巧更加成熟
庾信后期诗歌创作上的突破,并不是他有意钻研诗艺,集六朝诗歌艺术之大成,更得益于创作心理的变化和精神境界的升华。远羁他乡的苦痛与屈节的羞愧时时袭上庾信心头。晚年的庾信已经没有丝毫的掩饰与造作,而是任一腔真情,怨情,哀思泼洒成诗,从而诗境大开,诗风大变。乡关之思与“迁逝之悲”表现得曲折层深,感情蕴藉。
四 总结
故国,旧人,往事与现状成为深潜在他心中的无意识组合,激发其创作冲动。
写真情,写隐情,写浓情是庾信经历心灵的巨变后新的创作精神,“将阮籍的曲折层深,鲍照的愤慨激烈融于一体”,诗中的感情袒露无疑,真切,浓烈,悱恻动人。而且由于后期精神境界的升华,使六朝人多表现个体生命之悲与仕途失意,以及只是为写悲伤而写悲伤的诗歌创作传统,一跃成为国破家亡,思归无望的哀苦,他的诗具备了前所未有的真挚,深沉,鲜活的感情内质和人文关怀,所以才具备了六朝其他文人所没有的艺术感染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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