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杆断人愁见真心

（2）雾峰女神撩纱凝

【本节内容提要】二层主卧悬挂一幅大油画，正是安然为陈亦云画的，标题的《雾峰女神》，一名体态唯美、惊世绝俗的美少女，立身于云雾缭绕中俯瞰尘世，凝思中尽显无限神韵……

 

安然每天昏睡的时间很长，不知道就在这间病房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刘顺连的歹毒，让他相信小鱼再不会跟那个男人有任何交往。但是，他已经了解到，小鱼对一些男人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如果她愿意，能够找一个比自己强得多的男人。她既然抗拒自己，自己就不应该纠缠。他又回到了两年多前的想法：为女儿活着就是。无论是对陈亦云还是叶蕊，他都打心眼抗拒，也相信她们的特殊情感都是一时的，自己绝非她们任何一人的良配，即使不因为女儿，也不会选择其中任何一人。

这就是生活，遇到一颗绝世珍宝，即使放到了自己手上，不是自己的，就不要觊觎，否则，很可能就是怀璧其罪，有可能是损毁了珍宝，一生难安。他已经过了沉迷偷享片刻欢愉的少年时代，迈出一步，就会看看前方，是否踏上了一座悬崖边缘……

再过一个月，他的伤口开始收口，办了出院手续。以后，他只需在家休养。

由于父母对小鱼心有芥蒂，他住进了陈亦云安排的房子里，就是她在画廊附近用作画室的那套大复式房。由于安然一直拒绝使用，这套房子处于半空置状态，只是陈亦云偶然在这儿作作画。安然的父母过来后，就安排在这所房子里住。

房子的二层主卧悬挂一幅大油画，正是安然为陈亦云画的，标题的《雾峰女神》，一名体态唯美、惊世绝俗的美少女，立身于云雾缭绕中俯瞰尘世，凝思中尽显无限神韵……这房间一直锁着，在安然出院后才打开。俩老看着这幅油画，目瞪口呆，不能理解这种艺术。找了个机会，安母在陈亦云耳边悄声说：“小云，你把你的画像收起来吧，或者让小然住别的房间。他晚上睡觉对着你的画像，不太合适。”

陈亦云嫣然一笑，附耳老人说：“这是安然今年给我画的，是他所创作的艺术，就好比维纳斯、蒙娜丽莎，也许，将来能流传千古，陪伴他再也合适不过了。去年，他给我画了一幅作品《遐思》，获得一个大奖，现在大英博物馆长期展览呢。”

“什么是维纳斯、蒙娜丽莎？”老人大惑不解。

陈亦云解释说：“是世界美术经典之作。当某一天，更多的人发现了安然画作之美，就也会把他的画作奉为经典之作。”

安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那么，小云将来也能流传千古了？”

她粲然一笑，“这正是我希望的啊！”

安然对这幅画作也是最为满意的，越看越觉得能表达出自己的创作之魂，越觉得其神韵悠长，意境深远，引人无限遐思。他所想的是，如何在这唯美的基础上继续取得突破。

过了一个星期，安然让父母回家了。总呆在这儿，他们并不自在，还很劳累。在老家，安然给他们翻新了房子，有个菜园，每个月给点生活费，虽然清苦，但算是比较自在。他感觉很惭愧，在北京没有把自己的家经营好，在老家也没有让老俩口过上好日子。

安然行动不便，陈亦云送老俩口去的机场。

她听说老人一辈子也没乘坐过飞机，这一次就给他们订了机票，并订好了从省城机场到他们老家的高铁票，叮嘱他们下飞机后，打个车到高铁站，等上一个小时就能登上高铁列车，再半个小时就到家了。给他们打印好登机牌，陈亦云摸出了一张银行卡交给安母，“伯母，这是安然托我交给你们的。他现在已经在美术界崭露头角了，将会有大出息。这张卡里有50万元，你们要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照顾好身体，别太省。”

“是吗？他真的出名了？这段时间，怎么没听提起过。”安父安母有点意外惊喜。

陈亦云握着安母的手，“伯父伯母，你们知道，安然不是个张扬的人，有些事情不愿意说。我现在告诉你们，也没有跟他说。”

“你真是个好闺女啊！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安母眼角泛出了泪光。

“伯母，不用谢我。我还要感谢安然。他将永远是我最好的伙伴，你们都是我的亲人。”陈亦云也是真情迸发，泪光闪闪，“回家后，给我打个电话。”

老人点点头，跟她挥手作别，进了安检口。

 

陈亦云刚刚带俩老出门，安然就听到一阵敲门声，慢慢走下楼开了门，却见一名约莫30岁英武挺拔的帅哥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问道：“先生，您是……”

“你就是安然先生吗？”那男子长得如此英武，竟然一口娘娘腔，带着一点怪异的娇柔。

安然只觉得背皮发麻，比当初听到陈亦云那嗲嗲的声音要难受得多。听他见问，他只有礼貌的回答：“对，我是安然。”

“这就对了，我姓陈，正是来找你聊聊天的。”他还带了一点儿兰花指手势，真让人受不了。安然听到他的姓氏，心里一动，倒也不能拒绝，侧身让他进来，笑着说：“这房子装了门铃，下次来按下门铃就行，省得敲门有时听不见。”

“我这个人呢，不太喜欢按门铃，就喜欢原始一点儿的东西。噢，这幅素描是你画的吧，颇有原始的风味，我喜欢。”他走了进来，带着那颇显柔媚的娘娘腔说。幸好，他走路的姿态很男人，否则，别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同性恋。

安然记起了一个人，“谢谢夸奖！如果我猜得不错，您应该是陈亦云的哥哥吧？”

“不错，安先生果然目光敏锐。我名为亦青，听舍妹讲起，这所房子中收藏着一幅绝世好画，特意过来欣赏。”他微微笑着，神情很温和，眼神中却有一股隐隐的野性，跟他的娘娘腔很不搭调。

安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内在，跟陈亦云真是天生一对兄妹，特性是如此相似，都是最柔的外在表现里面潜藏着狂野的性格。不过，如果没有敏锐的洞察力，绝对看不出他们所潜藏的尖锐锋芒。安然一向很讨厌跟娘娘腔嗲嗲女打交道，但自从结识陈亦云，改善对嗲嗲女的整体印象后，心态有了微妙改变，今天见到陈亦青，又改变了对娘娘腔的反感。也许，是因为他的娘娘腔不太严重吧！

转念间，他朗朗笑道：“真不好意思，陈先生，我并不知道这幅名画收藏在什么地方，也许，只有等亦云过来，才能找出来。”

“不用寻找，我知道在什么地方。”他说着径直往楼上而去。

安然跟着他上去，因不能牵动伤口，走得很慢，到了二楼主卧，看到他端量着自己所画的《雾中女神》看得出了神，就静静的站在他身边。

良久良久，陈亦青粲然一笑，“好美的人儿，好美的画儿。亦云在你的笔下，真的要成仙子了。”

“她本来就是仙子，让我的笔有了神韵。”安然回想起这幅画的创作经历，嘴角挂着一丝满足的神态。从忽然激发的灵感，到脑海里形成完整的创作形态，到动笔一挥而就画出雏形，到细细描绘，整整7天的精雕细琢，他一直犹如被神魔附体，处于一种如痴如醉的状态。那段时间陈亦云最为辛苦，以一种姿态站在他面前，变化的只是眼睛的神韵。这是他在这所房子中创作的最成功的一幅作品。陈亦云说，要把这幅作品永久留在这里。她可以推他的其他所有画作，唯有这一幅，将作为她一生的私人珍藏。

“你……”陈亦青顿了一下，“怎样评价亦云？”

“她是一个天才，在敏锐性上，无人可及。常导说，她的敏锐性超越了他。”

“在父母和长辈亲友眼里，她是一个性格古怪的女孩。”陈亦青似在自言自语。

“跟你一样吗？”安然似乎有点开玩笑。

“噢，你认为我很怪吗？”陈亦青对他这个说法饶有兴致。

安然一本正经的说：“我看出来，你们兄妹俩很像。既然她是怪物，你肯定也是。”

“哈哈哈哈……”陈亦青发出一阵朗朗大笑，这时候，才没有了那娇柔的娘娘腔。

安然看着他，还是那正经的神态，“我说的不对吗？”

“对，很对！不仅是父母长辈这么看，我的老婆、儿子，都这么看。但初次见面的人之中，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陈亦青似乎有了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你们家的人，对美术作品都有很高的欣赏能力吧？听说，您的父亲在做收藏。”

陈亦青摇摇头，“做收藏，不一定审美能力就高，只是能够分辨一些作品的真伪而已。我的鉴赏能力，得益于小妹的指导，只在近些年才有了一点儿心得。在此之前，我沉迷于金融数字游戏和高尔夫。”

“噢，陈先生也喜欢高尔夫？”安然有些意外。

“是啊，我14岁开始跟父亲学打球，至今已有16年。我儿子今年5岁，也开始学高尔夫。”陈亦青顿了顿，“听亦云说，安先生打球很不错，等你伤愈，我们一同下场打一轮如何？”

“我打球也就是一般。下次如果有机会，我让女儿一同下场，也许能够让您得到更多打球的乐趣。”安然对自己的高尔夫球技相当谦逊。其实，这一年多来，他球技进步不小，差点已经缩减到4杆，绝对算得上一名业余绝顶高手了。但陈亦青既然已经打了16年高尔夫，水平肯定是达到了更高的级别。

陈亦青则注意到了他别的话，带着一点疑惑，“安先生有女儿了吗？”

安然颇有些骄傲的扬起头，“是，已经过了11周岁生日，9月份在爱丁堡赢得一场国际青少年公开赛，最低曾打出过68杆。”

“了不得，了不得啊！”陈亦青笑眯眯的啧啧称赞，心里却对一件事儿迅速作出重新评估。他知道小妹深陷情网，跟以前的恋爱大不相同，对这个男人不但爱恋，而且推崇备至。他来京出差，今天说是来见识绝世好画，实际上好画乃是小妹所说之人；看其画，听其言，察其表情，顷刻间有了良好的印象。然而，忽闻这男人有了十余岁的女儿，心里顿感不豫。凭小妹的才情样貌，无论如何，也不该找一名二手男。

他话锋一转，谈及其他话题，时事世情，漫无边际。他不但协助母亲打理企业，还不时跟父亲见见画坛名流，工艺大佬，时而淘淘紫砂，玩玩古董，一派奇情雅趣，见识颇为宽广。此时与安然闲坐，侃侃而谈，自是娓娓而来，彰显风流之派。

安然言词不多，轻言慢语，但时而妙语连珠，时而诗词佳句信手拈来，才情隐逸，又不惺惺作态，书生意气，断无故弄玄虚。

陈亦青对其好感愈甚，心里忧虑愈甚。他知道妹妹心高气傲，视贵公子如浮云，看阔老板如草芥，14岁就开始了一段早恋，却只是嬉笑游戏，满足虚荣而已；经历情场近10年，目光越发挑剔，轻易不能动心；一旦动心，则可能如决堤之水，滚滚而流，旁人恐怕难以阻挡。但他家在江浙嘉兴，已是大有名望，小妹婚配，即使不是门当户对，至少也该是个一手帅哥，怎能让这么一名带着孩子的离婚男子成为陈家女婿？他的母亲断断不会答应，小妹的情感只怕要遭受一场狂风暴雨。

他知道，母亲的决心从不可动摇，一旦认定，则不可更改。小妹的脾气比自己更拧，一旦决定，也不会回头。这一次，自己需要做更多的工作，断绝小妹不该之念才好。

倾谈一个上午，他迷于其中，不觉时间飞逝，接了一个电话，抬头之际才发觉时已正午，盛情邀请安然共用午餐。

安然说：“亦云帮我送我父母去机场，约好回来后中午一起用餐。我住院多时，承蒙照顾，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请她一顿，今日正好亦青兄也在，就由我来安排一次饭局，如何？”

陈亦青点点头，“这样也好，看时间她也差不多该回了，不如我们先去餐厅订座，边聊边等，打个电话给小云，让她直接到餐厅。”

“那好，我们走吧！”安然举手相邀，让他前面行走，又注意到他龙行虎步的势态，跟柔柔的声音截然相异，微微一笑，缓步跟着下楼。

他如今只能慢慢行走。陈亦青说话柔曼，但走路总是快捷如风，不耐跟他缓步而行，宁愿走到前面等候，到他走进跟前，再迈开大步前行，继续在前面等候。

到餐厅坐定，他想到了一个主意，笑吟吟的说：“安兄，我父亲在香港所建的梅和美术馆已经开馆，目前缺少一位馆长，寻觅多时，也未得合适人选，只好由家父暂时兼管。但家父俗务缠身，不能总是待在香港。今日见到安兄，真是令我心仪不已。我想请安兄赴港担当馆长一任，不知意下如何？”

安然听到这等好事，本是心动不已，但是，自己赴港，女儿怎么办？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再离开她的身边，唯有摇头，“谢谢陈兄盛意，能交付我如此要职。只是我女儿在京上学生活，我恐怕不能离京，殊为遗憾。”

“这也不是问题。你可以带女儿同往，在港求学，也不必京城稍差，在那儿继续学习高尔夫也很方便。家父在港还算是有点门道，能给你父女解决港籍问题。”

安然闻言还真是心动不已，但随之黯然，定定神展颜一笑，“多谢亦青兄美意！只是此事要与孩子妈妈商量，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跟孩子同赴香港，到那边后，是否能谋生安身。”

正在这时，陈亦云到了，推门而入，笑道：“谁要去香港谋生安身？”

安然说：“刚才你哥哥盛情邀请我赴港就任梅和美术馆馆长，我在考虑如果过去，如何给小鱼谋一安身之职。”

陈亦云立即面向兄长，不满的撅起嘴，“哥哥，你这主意好没来由，竟然跟我抢人。我可告诉你，安然是我然云缘画廊的合伙人，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

陈亦青站起来走到妹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一同坐下，“妹妹，父亲的美术馆既是一项事业，也是一个富有理想的文化公益行为，我们做儿女的，就该鼎力支持。”

陈亦云摇摇头，大有一副斩钉截铁的神态，“父亲的公益事业自有父亲打理，要我们操什么心？我们有自己的路，自己的事业和人生，各自发展就是。哥哥出这歪主意挖我墙角，太不应该。趁着我还没生气，哥哥赶紧打住这个话题，否则，我可会翻脸啊！”

陈亦青只有内心暗叹，知道自己对妹妹无可奈何，自家必将上演一场母女争锋的大戏，面上却不改色，笑吟吟的立即转换话题，评价起那副《雾中女神》油画，搜肠刮肚的想出一个词作为点评总结之语：幽兰芳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