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平安夜尽悲萧木

       （1） 旧伤崩裂搅心痛

【本节内容提要】小鱼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对这个男人有点心动了，但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只因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无法再接受这种情感。

安然昏头脑涨的走出前妻的家，在大街上狂乱的走着，就像4月份从天津看完球赛后回到北京的那一晚，不想回到租住屋，但心境却是绝然相反，就像那时是4月的春风，这时却完全是寒冬的冰风，在寒冷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凄冷。

他想大声呼喊，却似有什么东西卡在自己的喉咙里喊不出来；想愤怒的发泄一通，但夜晚凄清的街道空荡荡的，无处可以发泄；想一阵狂奔逃离，但不知逃离什么，逃到哪儿去……

他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之际，不知如何才能选对一条路。

当年，他可谓对小鱼一见钟情，缔造一段梦幻般的爱情，几年后，却在一个三岔口迷失了，走进一条迷失之路。到了今天，他在一阵挣扎之后，终于转回到一条可走的路，想要为女儿活着，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下一个岔路口。

人生到底为了什么呢？

他已理不出一个什么头绪，忽然又感到自己好可笑。小鱼的指责很对，都已经离婚那么久了，为何心里还会那么酸，又凭什么干预她交男朋友？自己住在前妻家中，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根本就不可能和谐……

叹了一口气，他反而静了下来，让悲苦锁在心里，不让它们出来，顿时又觉得心里空荡荡，在路边的花丛护栏坐下来，双手捂着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忽然，他被人拍了一下，惊得抬起头来，却见一张久违了的脸。

这是他一个不愿再见到的人，陈亦云；自从3个月前因她一句话而躲开她，他就再没见到她了，到如今，他依然不想见到她。

“你大半夜的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她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心情烦躁，话都不愿意说，站起来就走。

她绕到他前面伸手拦住，带着一点嗔怒，但即使是嗔怒中也蕴含无尽的撒娇，“怎么，这么久了，你还生我的气？你一个大男人，也太小气了吧？”

安然冷冷地说：“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跟你没有关系。你走开，别来烦我。”

“生自己的气？鬼才相信。哦，明白了，你跟老婆吵架了，所以才大半夜跑了出来。”陈亦云拦在他面前，他转身，她就跟着转身。

他走了几个方向，都被她挡住，颇为恼怒的说：“你干嘛，这么爱管别人的事情，这么闲吗；是不是有毛病？”

她咯咯一笑，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

“我可不是闲，现在正给我的合作伙伴顺气儿呢。你说……嘻嘻……你说你再也不见我了，但今天，我无意中却在这个比较偏僻的街道遇到你，自然而然的就跟你相见了。你看见了我，还跟我说话了，誓言也算破了吧？”

“你……”安然真是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想想自己又不跟她有仇，还计较她的话，也确实太不男人了，不由摇头说，“好了，我那句话错了，正式收回。对不起！现在，你也说了，大半夜的，就请你回吧。”

“那你呢？”陈亦云有些得意的看着他。

这段时间来，她本来很想找机会到常老教授家去跟他会面，但转而想到，万一在老师家跟他发生什么不愉快，不但会很尴尬，还会让导师脸上难看，就打消了这个主意。她想，等过一段时间，事情冷却过后，再找机会跟他消除俩人间的一点小小隔阂，终究要说服他跟自己的合作。今晚，她从一个朋友家出来，开车凑巧经过这条街道，恰恰看见他徘徊在大街上，本来想张口叫他，继而发现他心情不好，跟了他一段，看见他坐在路边发呆，确定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下车到了他身边。

“唉，你就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行不行？现在很晚了，你快回家吧。”安然真是被她弄得烦不胜烦。

陈亦云似笑非笑的说：“现在才十点半，也不算太晚。你要是告诉我，到底什么事儿这么不痛快，我就马上离开。”

安然只觉得这女孩太刁钻古怪了，叹了口气：“小陈，难道你就没有心烦过吗？每个人都有烦恼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能去招惹，知道吗？”

“我心烦的时候，就会找朋友陪着我啊！人为什么要有朋友，就是在一起分享快乐，分担忧愁啊！安然，我可以当你最好的朋友，是个最好的倾诉对象。你有烦恼就说出来，说出来就舒服了。”她拉着他的胳膊，带着惯有的撒娇意味，就好像她拉着常老爷子撒娇时一样。

安然却并不吃这一套，甩开她的手，告饶似的说：“陈亦云小姐，我真的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求你了，快走吧。”

陈亦云对着他左看右看，忽而扑哧一笑，“好吧，我就不烦你了。不过，你要答应我，抓紧把我的那幅画画好。”

安然都几乎忘了这事儿了，听她提起，恍然说：“噢，的确，都过了那么久了。好吧，我有时间就约你。不过，现在我已经上班了，时间上会紧一些。”

“你上班了？在哪儿上班？哼，你不愿意跟我合作，却宁愿帮别人去打工，到底是什么心理啊？”陈亦云大为不满。

安然头都大了，“小陈，我真不能接受你那种合作方式。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请你赶紧回家，好吗？”

“不行！你对我太不公平了，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死死的跟着你，让你烦透，烦透了也活该。”陈亦云撅着嘴，那架势还真能说到做到。

安然真是被她弄得无可奈何，“我答应你，在一定层面上与你进行合作，具体的以后再谈，今晚，你赶紧回吧。”

“这还差不多！”陈亦云颇为得意的笑了笑，挥手跟他道别。

安然看着她驱车离去，摇摇头，在夜色中慢慢向前走去。

小鱼去房间里看了看熟睡的女儿，退出来，躲进自己的房间，忍不住扑在床上捂着被子饮泣。这大半年时光，她本来想，先这么凑合着过着，能让妮妮快快乐乐的成长，也算是心里满足了，特别是上次飞机失联事件，触动她心里一根丝弦，感到亲人之间，如果能在一起，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她想，作为都是深爱女儿的父亲和母亲，至少，他们可以像亲人一样相处，却不想安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这样做，分明是在侮辱她，令她下不了台……他怎么能这样，在伤了她之后，没等她的伤口愈合，又继续这么伤她？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晚，早上起床后，又是一阵匆忙的忙碌，做好早餐，叫妮妮起床，吃完早餐，送她去学校，匆匆忙忙赶车，到单位上班……

也许，自己就不应该让他总住在家里……

她心里想着这些问题，神思不属，过了一个多小时，手头什么事儿都没做。终于，她下定决心，走到办公室外的走廊给安然打了个电话，“以后，我们还是按照从前约定的那样吧，每周六日两天你能来探望妮妮，平时，就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了。”

“你现在这么忙，能接妮妮放学吗？”

小鱼感觉他话中有弦外之音，又是一阵气恼，没好气地说：“这不用你管，我会安排好时间，会跟妮妮说你要不时出差。”她说话就挂了电话，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靠在墙上，只感觉到无尽的黑暗浸漫，又一次要将自己湮没，将自己的胸口无情的压迫……

良久良久，走廊里的行人把她从迷梦中惊醒。她蓦然发现自己眼角有几滴清泪，苦笑一声，深呼吸几口，抹去眼角的泪水，回到办公室。

中午，刘顺连又来了请小鱼吃午餐。

餐厅里，她向他诚恳的道歉，“对不起，刘总，孩子他爸太冲动了，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刘顺连摇摇头，“没事，放心，我不会计较的。倒是你，小鱼，他是不是平时就对你实施家暴？这也太不像话了。”

“刘总，这是我的家务事，请你不要操心。”小鱼很礼貌的说，但话语中也有了不满。虽然，她已经跟安然离婚，却不喜欢别人评议他，何况是一个新结识的朋友的批评。不管怎样，安然都是安妮的爸爸，并且在安妮眼里，是一个可以为之骄傲的爸爸。

“小鱼，你离开他吧！那种人，根本配不上你。我……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爱上你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离开他，跟我结婚。我会对妮妮视如己出的。”刘顺连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快，忽然表白。

小鱼愣住了，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她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有好感，但认为不过是某种一时冲动的情怀罢了，怎料到他会有如此请求？

刘顺连有些误会了，一把抓起她的双手，“小鱼，我是真的爱你，会一辈子珍惜你的。请给我一次机会，离开他，跟我结婚，好不好？”

小鱼终于回过神来，抽回自己的双手，平静地说：“对不起，刘总，我根本不适合你，不可能会给妮妮找个继父。谢谢你对我那么好！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单独见你。告诉你一件事，我原来的同事莎莎很喜欢你。她是一个好女孩，聪明活泼，又很漂亮，更值得你去爱。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建议。再次感谢你。”

小鱼说完几句话就站起来离去。

又是一次心灵的考验！

如果……如果没有妮妮将她的心满满占据，如果，不是不想让妮妮心灵受到任何损伤，像刘顺连这样的金龟婿，哪个女人不会心动呢？

小鱼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对这个男人有点心动了，但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只因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无法再接受这种情感。她忽然又想到了安然——在心中，她隐隐感觉到，安然的醋意是有来由的。

他为何会突然那么冲动的动手打人，应该就是因为他还爱着她。

她明白了，他对自己的那一份感情，也许，并没有褪色，只是，只是……

古人云：覆水难收。爱着又能怎样呢？经历过那么多事儿，经历了情感的破碎，爱也就随之变了颜色——也许正如那首歌：相爱容易相处难！

唉，生活，为何会这么艰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