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深水浅滩皆难清

      （3）峰回路转定猿意

 

【本节内容提要】安然所有的希望和幸福，都已经寄托在女儿身上了。而安妮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跟爸爸说话、玩游戏，听爸爸讲故事……

 

陈亦云才只有22岁却上了两年博士了，真是个天才，还跟一般的博士大不一样，丝毫无书呆子气，聪慧灵秀的韵儿味儿在各个层面都表现完整，心思刁钻更是令人难以应付。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她笑吟吟的看着安然，像是要故意糗他。

他还是避而不答，“你说，你谈了6个男朋友，为何没有一人能够俘获你的芳心呢？”

“你说了我的问题的答案，我就回答你的问题。”她又将他一军。

“你要知道，有了女儿后，我就不能为任何人死，而是要为女儿活。就像你的爸爸，即使你成家了，他还依然是你最后的安全港湾。他会陪着你妈妈，心里最牵挂的却是你。”

“这可能也是女人的悲哀吧。没有孩子吧，心里会空落，有了孩子，不但自己被孩子占领了，老公也被孩子抢走了。”她带着微微的笑意，却有一种落寞的神情。

他朗声一笑，“其实，这根本不是问题。男人对孩子的爱，和对自己女人的爱，没有任何冲突。曾有人说，男人的心是分格子的，分别装有不同的爱。从每个方面来说，这个说法是有道理的。”

“所以，男人总是很花心，是吧？”她斜睨着他，眼角带着一抹难言的韵味。安然却没有注意到她的韵味，眼睛在房主的那些自画像上梭巡，“花不花心，跟这应该没有直接关联。你的6位曾经的男友，是不是都花心？”

陈亦云摇摇头，“我不知道，但他们都是一副爱我至死不渝的样子。我知道里面的虚假成分。所谓的至死不渝，绝对不可靠，唯一可信的，还是他的才情和用心程度。如果他很用心，我就能跟他继续下去，否则，就只能分手。”

“你说得很有哲理，小小年纪，能通透世情，真是不简单。”

“是吗？通透世情，哪有那么简单？对于你，我就看不透。”她咯咯笑得花枝乱颤，话语似真似假，水汪汪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光，似乎真要穿透他的心灵。

安然的目光转动间，正好看见了她眼里这道光，心里一颤，感觉出这个女孩活泼底下隐藏的犀利，急忙将目光躲避开去，露出一副淡然的表情，“我有什么看不透，只是一个跟不上时代潮流、最简单的人罢了。”

“不！”她止住了笑声，摇了摇头，“你不是跟不上时代潮流，而是鄙视潮流。也许，我应该了解的，是你心中的经典到底是什么。”

“哪有什么经典，不过握着一颗平凡的种子，找不到土壤，就只有握在手心了。”

她听得心里一动，“我给你寻找一片沃土，让你把种子播种下去，难道不好吗？”

“没有人能给另外一个让你沃土。我想，你还是在自己的沃土自己播种吧。”安然见她又把话题转到了合作方面，立即开始封堵。

陈亦云有点无奈的摇摇头，带着一点儿嗔怒，“你这个人，确实有点太固执。”

“不说这事儿了，好了，我们回吧。”安然说着站了起来。

她明白要想说服他，还需要一个过程，点点头，默默的跟他走了出去。

 

安妮开学已经两周，不能再耽误太长时间的课，手术后只在医院观察了5天就出院回家了。小鱼买了一副拐杖给她，每天背着她接送上学，在学校上课，她就自己拄拐。

安然看到小鱼每天那么辛苦的背女儿走那么远，不自觉的感到一阵心疼，但提了两次由他来接送女儿而被拒绝后，也不好再提了。

小鱼心想：既然离婚了，就不要有太多的牵扯，能避开他，就尽量避开，能不麻烦他，就尽量不麻烦。但没过几天，她又接到一个紧急出差任务，要去新加坡出差一个星期，然后再去上海一个星期。没办法，她只好打电话向安然求助。

 

安然颇为高兴，这两个星期，终于能够每天见到女儿了。每天早晚背着女儿在学校与家之间的路上，跟女儿说说笑笑，陪女儿写作业，做饭给女儿吃……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这种幸福，忽然间明白了，一个家对一个人的意义所在。他有些黯然，为何未能去珍惜自己的家、珍惜自己的幸福呢？

正想着，师母打来电话，一番感谢后，告诉他准备带女儿明天就回家。事情已经证实了，保险公司已经开始了理赔程序，她们感觉呆在这儿也没有太大意义了。何况，小媛也开学两个多星期了，必须返校上课。

安然还能说什么呢，坚持说要给她们这次来京做最后一件事，张罗着给她们订了机票。第二天送完女儿上学，他打了一车到了那名校友家，跟着送师母师妹去了机场。

看着她们进了安检，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安然又一次忍不住落泪。他想，以后，该为师母做点什么呢？

 

这一天，刚送完女儿上学，他接到叶蕊的电话，“安先生，上次请您画的画，好了吗？”

“早好了，那两天我都在YYGY广场等您，却没有见您来。”

“对不起，我临时出国了，刚刚回来。我们见一面吧，把那幅画带着。”

“好，您看，在什么地方给您？”安然本来以为她已经忘了这事儿，没想到是这么一种情况。也好，正好了却一件事儿。

“我过来找您吧！我到您家小区门口，到了后给您电话，您带着画下来，然后，我带您去个地方，怎么样？”

“好的，对了，你知道我家住哪儿吗？”安然感到有些奇怪。

“知道，安妮上次都跟我说了。好了，一会儿见。”叶蕊挂断了电话。

安然呆了一呆，赶紧骑上电摩去了租住屋，取了画，再回到前妻家。

过了十几分钟，叶蕊就打来电话，“安先生，下来吧。”

上次去球场看比赛，她是自己开的一辆卡宴，这一次，却是司机开的一辆大奔。大老板，果然就是不一样。安然上了车，把画卷递给她。她优雅的笑笑，对司机说，“回公司。”

安然没想到她是要带他去她公司，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她也不说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到了办公室，叶蕊详细的询问了一番安妮的伤情，听说小姑娘术后康复良好，祝福了一番，才摊开画作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叫来秘书，想法子把画作挂了起来，远观近看了好久，才露出啧啧啧的赞叹声，“安先生真是大才，画出这么好的画来。”

“你满意才好。”

“满意，太满意了！”她顿了顿，不再说画作的事儿，“上次，我跟你说赞助安妮的事儿，您和您爱人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跟妮妮妈妈说过了，详细情形，您可以跟她谈，不过，您也看到了，安妮受了重伤，只怕半年内不会下球场……我们希望她彻底康复，不会让她过早重新挥杆的。”

叶蕊点点头，“这是对的，孩子一定要养好身体。您爱人应该就是上次在YYGY广场见到您的那位吧，很有韵味的一个女人，我正好跟她交个朋友，跟她去谈这事儿就行。今天请您到公司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叶总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叶蕊轻咳一声，像是在清嗓子，“是这样，我的一名同事发现有十几款香水的宣传画册，是出自您的手笔，得到后爱不释手，跟我提起了这件事情。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安然到底是谁，是男是女。后来，我的那位同事，哦，忘了告诉你，他是我公司的设计总监，在巴黎一家香水品牌总部参观，发现了你的亲笔画作，打听了此事，见到了你的相片，并且翻拍了下来。说来也巧，两个月前，这位同事无意中在YYGY广场看见您给人画像，确认您就是安然先生，又在旁边拍下了你的一幅照片，交给了我。我去了YYGY广场几次，见过您给人画画，找了一副陈逸飞的赝品，想看看您的真实功底。说真的，当时你给那女孩作画，我就已经确认，让不让您画这幅赝品都无所谓了。在CYPGA青少年国际邀请赛上，我又见到了您的女儿，真是太可爱太懂事了。只有特别用心的父母，才能培育出这么出色的孩子……我下定决心，要跟您合作，请您担当公司的艺术总监，给公司产品做整体形象设计和宣传策划，包括在公司挂上您的宣传画作，制作宣传画册。如今，我们还在开发高尔夫防晒护肤系列产品，希望能由您来设计瓶装和外包装。”

 

安然被这意外的说词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叶蕊一声轻呼，“安先生，您没事儿吧？”

“没……没事！叶总，这事儿有点太突然了，我，我恐怕不能胜任贵公司艺术总监的职务。这个……我想，可以先给贵公司做个宣传画册，就当我回赠给您的礼物。”安然晕晕乎乎的有点词不达意。他真是没想到，那天在YYGY广场遇到的两名女子都会邀请他合作，而这位清蕊股份的董事长，还是在刻意考验自己。但是，他自从在南方那家期画公司受骗，就已经决意再也不进公司做事。这个女人行事滴水不漏，使出手段不着痕迹，只怕也不见得好相处。自己还是自由自在图个省心比较好，虽然会很清贫，但至少有自由的安乐，不用总被人蹬鼻子上脸，还不小心就陷进坑里。

 

“对不起，我知道您可能难以接受我的试探。但是，请您相信我的诚意，也正因为这样，才把原由始末都向您开诚布公说明。安先生，我真是觉得我们很有缘分，能成为最好的朋友。如果您对加盟我们公司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出来，我们将尽最大的能力满足您。”叶蕊轻声说，语意满是诚恳。

安然也决定坦诚相对，定定神说：“我……我是真不想再加盟任何一家公司。叶总，真是对不起。要不这样，我给贵公司做了宣传画册后，如果您觉得还满意，以后就按件计酬。我给您做一个设计，您付给我一个合适的报酬。那样的话，双方都相对自由一些，贵公司也减少了一些风险。”

 

叶蕊摇摇头，“我看到您做的那几个宣传册5年了，再没见过比之更好的画册了。说真的，我也是一个比较喜欢艺术的人，小时候也学过美术，还梦想当一名画家，只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终究只能当成一门爱好了。应该说，画画比您好的画家也有，但像您这样能将画和产品整合一起这么好的，我还没见过。这段时间跟您接触几次，发现您很有思想，又坚持原则；今天看了您的这幅画，真是让我感动，完全是全新的创作，还符合您向我保证的界定条件。我们公司是想做百年品牌，不是只想短期捞一桶金几桶金的皮包公司，因此希望保持一贯的整体性和连续性，不想做不能产生信任的事情。”

 

“叶总，谢谢您的抬举，但我真不想再做一个上班族。今天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情，我就先告辞了，请您把相关产品的资料发到我邮箱，我在家给您画一个产品宣传系列画册，画好后再给您送过来。”安然说着站了起来。

叶蕊也跟着站起来说：“安先生，请留步。难道，您这么忍心拒绝一名好友的心吗？

“对不起，叶总！“安然朝她鞠了一躬。

“好吧，我们先不谈这事儿。今天中午，我跟您一起吃顿午餐，怎么样？”叶蕊拉住了他的手，脸色诚恳的邀请。

 

安然真是无奈，只得重新坐下。叶蕊果然不再跟他谈加盟的事情，话题转到了高尔夫和艺术上，从他的这幅画谈到了油画和国画各自给人的感受，关于油画写意的感想，又谈到了艺术跟生活的关系，渐渐转到高尔夫话题，重点聊起了安妮的高尔夫天赋。闲聊中，她得知了妮妮妈妈出差了，明白了他目前的重心是照顾女儿，不愿到公司上班，也大部分是由于这个原因。她心里有了主意：既然当面的邀请不行，就只能想别的渠道了。

吃完午餐，她悄悄的在他背包里塞了一个信封，同意了他先做一个宣传画册的意见。

派司机送他回家后，她派人对他开始进行详细的背景调查。

 

安然回到家，才在背包里发现了那个信封，里面装着1万元现金，注明3000元是请他作画的费用，7000元是画册定金。

他有些茫然：经历了几年的不断挫折，最近一段好像有些改观，难道，自己的命运真的出现了转折点吗？

看着这一笔现金，他回想起两年多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又想起了东联航坠机事件，想起了刘教授就这么丢下妻女去了，心里又是伤感又是迷茫。

由于要接送孩子上学，安然再不能下午去给陈亦云作画，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将作画时间做了一些调整。此后几天，他送女儿后就会去打游击，下午3点左右往回走，接女儿回家，有时带她去练习场练练球。

 

妮妮有爸爸陪伴，特别乖巧，放学回家，立即写作业，写完后，就拄着拐杖，在厨房门口跟爸爸说话，说说笑笑，好不畅快。她最喜欢跟爸爸说笑，饭后跟爸爸一起坐在沙发上，也不开电视，只是跟爸爸一起看书，闲谈，不时搂着他脖子说：“爸爸，我要你好好陪我”，“爸爸，知道我最高兴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跟爸爸说话、玩游戏，听爸爸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