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童飞鹰当世异

（3）机毁人亡长悲痛

 

【本节内容提要】安然听到这个消息，男儿泪不自觉的涌出：多少日子来，全国的人们都在关注失联飞机，一直在祈祷，在希望着。这个时候，希望彻底破灭了，有多少个家庭就此破碎？有多少遇难者的亲人会陷入深深的悲伤……

 

 

女儿睡了之后，安然跟小鱼走出病房，在走廊中讲述了安妮如何受伤，受伤后坚持打完最后一杆的情景，听得小鱼热泪盈眶，喃喃说：“宝贝儿真是太坚强了，要是我，肯定做不到……你……你当时没有想办法劝她退场吗？”

“我……妮妮有自己的主意，我要尊重她的意愿。你说，是不是？”

小鱼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也许，妮妮喝牛奶太少了，以后要加大量。”

安然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可能跟营养有关系，也可能是缺乏科学的运动力学训练方式。以前，我们注重了她高尔夫技能方面的培训，可能在运动力学和防止运动损伤方面关注太少了。我想……以后，是不是能够找更加专业更加全面的教练教她，那样，在技能和身体素质上才会全面相适应的发展。”

 

小鱼垂下了头，叹了口气，“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一次给她报了一期CYPGA高尔夫学院，已经是压力山大了，再找更好的教练，会……会有一些困难。”

安然诚恳的说，“让我分担一些吧。现在，我也没有别的需要花销，培育女儿最为重要。”

“我只怕……唉，你的收入也不稳定，算了，先别提这个话题，等妮妮伤好了后，在考虑这些问题吧。”小鱼叹了口气，想着他只是在打游击卖画，系统的培育安妮需要大笔钱，也不是他这种赚钱方式能满足的。何况，眼前就有一道坎，妮妮的手术费就是一大笔费用，只能动用辛苦存下来的备用金了。想到这些，她就不由愁上心头。

安然知道她的心思，一时间也黯然了，忽然想起了叶蕊的赞助想法，但随即想到跟这个人素无交情，也许人家不过随口说说，电话里也跟小鱼提过，她也没有回应……再说，妮妮虽然表现出好苗子的素质，但这一次受伤了，就不一定能引起那个成功女人的兴趣了。她虽然有心进军高尔夫领域，包装一些好苗子，但如今赛场上优秀的小选手很多，找几名签约对象真是太简单了。

 

小鱼看他脸色阴晴不定，有些误会，不由有些歉意，“对不起，我并没有轻看你的意思，只是，只是，当初我们就约定好了，妮妮的抚养培育，不用你在经济上付出……”

“我知道，也明白你不会因为我上街卖画鄙视我。不过，妮妮也是我的女儿，尽我所能培育她，让她得以更好的成长，也是我的责任，跟约定无关。我所想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昨天有一位有钱人说，想赞助妮妮。”他还是提出了叶蕊想赞助安妮的事情。

小鱼低头凝思一会儿说：“这也是好事，说明妮妮的出色引起了关注！只要对妮妮成长有利，我们的脸面都算不得什么。”

 

安然摇摇头，“倒不是脸面的问题。我是在想，妮妮虽然出了这么一点儿成绩，还不至于能让某人免费提供帮助，何况，妮妮现在伤势严重，后面的运动生涯，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受影响……我总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过，她见我们买过她公司的产品，就送了一张VIP购物卡，还真是很大方……要不，你先跟她见见面，交往交往，探测一下她的真实意图，如果真的合适，就跟她写一个书面协议，进行一下双方权利义务的约定。”

“她是先认识你的，由我出马，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我都跟她说了，安妮打球主要是你引导的。你们都是女人，相互间能够更容易了解对方的想法。”

 

小鱼觉得他说得也有理，“好吧，你把她的电话给我。我找机会跟她联系一下。”

安然把电话写给了她，也把叶蕊给他的VIP卡给了她。她接过去看了看，倒也没有拒绝VIP卡，收在包里，抬头说：“你先回去吧，晚上有我就行了。”

“这个……你刚从美国回来，时差都没有倒好，还是回去睡觉吧。我能照顾好妮妮。”

“好了！照顾妮妮是我的责任，这阵子，你也辛苦了。快回去吧，你看，这病房也没有个地方睡觉，我还可以挨着妮妮睡一会儿，你却只能在椅子上坐一宿……好了，有时间过来陪陪女儿就是。”小鱼态度很坚决。安然知道无法说服她，只有点头，“这样，我现在算是自由身，白天来照顾女儿，你照常上班就是，晚上就由你留在医院，可好？”

“好吧！”小鱼沉吟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安然点点头，又走进病房看了看女儿，吻吻她的前额，蹑手蹑脚的退出病房，转身离开了。

 

刚刚出了医院，手机铃声响了，他一看是个陌生电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

“我是小媛，安大哥，我妈妈晕倒了，你能过来帮帮我吗？”电话里的声音满是焦急，原来是刘教授的女儿。刘教授要孩子较晚，如今五十多岁，女儿才16岁，正在上高中，时值暑假，她就陪妈妈一同赴京，等候父亲的消息。

“好，我马上过来。小媛，你千万不要着急，把妈妈搬到床上躺好就是，等着我过来。”安然骑上电动车，急急地向京都大酒店驶去。

 

他上研究生的时候，除了胡仑教授，接触最多的也就是刘教授了，不时会去他家中做客。那时候，刘教授年已不惑，对这个颇有才气喜欢读书的学生很照顾，指导他系统阅读了西方艺术史图书库。到了安然硕士毕业前一年，刘教授才喜得娇儿，整日春风满面，更多让安然上家中做客。安然跟老师请教问题之余，总会抱着小宝宝逗一会儿。

毕业后，他开始在当地省城工作，自然频繁的回母校看望老师，胡教授和刘教授家去的最多，看着刘小媛一点点长大。后来他辞职北上，回母校的时间就很少了，特别有了孩子后，时间上更加稀缺，工作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中途有好几年都没有返回过母校。上次是他去上海工作时，去了两趟母校，看望了几位老师，看到长成了大姑娘的小媛，已经认不出来了。

 

这一次，小姑娘陪着妈妈赴京，乃是遭遇如此不幸的事情，真是难为她了。她妈妈为何晕倒了呢？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如果妈妈病倒，只怕会很难办。

一路思绪纷扰，他思索着怎么帮到师母，但想不出一个好法子。

十几分钟，他到了京都大酒店，看到一堆人攒聚在东联航新闻发布厅，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但顾不得去打探，冲进电梯，直奔师母的住房而去。

 

刘小媛看见了安然，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泪汪汪的说：“妈妈还没醒过来，她……她……”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说了一句，就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

“小媛，别慌。我来看看，如果不行，就立即送医院。”安然拍拍小姑娘后背，走到师母的床前察看，看她呼吸还没乱，知道只是受了什么刺激暂时昏厥，柔声对小媛说，“师母没大碍，你别担心。”

他说话间手按师母人中，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轻轻呼唤着她，“师母，师母……”

 

刘夫人果然在他的物理急救之下悠悠醒转，看见安然，泪水不知觉得涌了出来，“小然，你老师……老刘他……很可能不在了？”

“为什么这么说？”安然把师母扶着靠着床头坐起来，带着一丝疑惑问。

刘夫人泪水盈盈的摇头，满脸悲伤，“刚才东联航发布消息，说澳大利亚发现了疑似残骸，但没有更多解释。”

“师母，你且先放宽心，安心养好身体。刘教授是个优秀的学者，也是个大好人，不会有事的……”安然也唯有如此安慰。

 

刘夫人痛苦的摇摇头，那悲凉的神情，让安然心里为之焦虑不安。小媛显然受到妈妈情绪影响，抽泣着说，“妈妈这些天总是吃不下东西，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听到飞机有可能坠毁的消息，就昏厥了过去。”

安然轻轻拍拍师母，“好歹要吃点东西，保重好身体。我们要对老师有希望，小媛也需要你，假如您倒下了，小媛又该怎么办？”

“谢谢你，小然，谢谢你的支持。”刘夫人含着眼泪轻轻点头。

“师母，我去给您买一碗粥来，先给您补充一点营养。小媛，一定要坚强，照顾好妈妈……我马上回来。”安然说着走出了房间。

 

走到大堂，他又看见一位曾打过交道的心理咨询师，聊了两句。

说了两句情况，心理咨询师说：“现在，澳方称还需要两三天确认疑似残骸是否属实，情况依旧扑朔迷离，这些失联乘客的亲属们，用什么心理疏导方法都没有多大用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

安然记得最初在这儿陪伴师母的时候，有一名心理学专家也是这么说的，默默的点点头，转身出了酒店大门。

 

买回了粥，喂了师母吃完，他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一方面是安慰这对母女，一方面是提示她们都需要坚强。她们可能有更多的事情要面对：如果一旦证实飞机坠毁，这个家就留下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遗孀和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真正是孤儿寡母。另外，刘教授的父母都八十高龄了，刘夫人的父母也将近八十岁，都已经开始需要照顾。刘夫人今后生活的担子，也不知道有多重……

他安慰这师母和小师妹，心里也是一阵迷茫，但极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不能丝毫表现出迷茫和焦虑。他知道，此时此刻，他这个学生承担了最亲的亲人角色责任，对师母来说，就如同儿子或兄弟，对于小媛来说，不仅是大哥哥，更要像叔父一样给予关心和心灵支持……

 

刘夫人毕竟身体虚弱，吃了一点东西，由于学生的细心安抚，情绪也平稳了许多，说着话就渐渐入睡。安然站了起来，悄声对小师妹说：“媛媛，你也早点睡，一定要好好休息，保重好身体，保持体力。我下午到大堂，随时打探官方发布的消息，不会离开。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上来。”

小媛问道：“安大哥，那你不睡觉吗？”

“虽然东联航的新闻发布厅总是挤满了人，但大堂里人少，总有座椅，我累了就倚在沙发上睡一会儿，不会有问题。记住，照顾好自己和妈妈，别让妈妈为你担心。”

小媛懂事的点了点头。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到了身边，妈妈又醒了过来，她镇定了许多，安静下来，就显得特别乖巧懂事。

 

这一夜再没有别的消息。安然在酒店的祈福墙看了很久，看着一个个签名祈祷和愿望，心里一阵阵辛酸，长叹了一口气，去了大堂，在一张沙发上将就了一夜，到了早上醒来，上楼去看了几次师母师妹是否醒来，也没有去惊醒她们，直到第4次，看到她们的房门开了，才走了进去，说服了师母出去吃个早餐，顺便在外面走走。她们现在需要稍稍呼吸一点儿外面的新鲜空气，提高一点身体免疫能力。

这一天，失联飞机残骸确认的事情没有结果，只是，已经有多个国家加入了确认行动，中国的搜救队也赶赴澳大利亚海域进行搜索确认。

 

所谓的疑似残骸又被推翻了，据说只是集装箱碎片……但消息并不确实，那些碎片只是被卫星航拍下来，并没有被多国搜救队发现。又是在晚上，东联航及其所在地官方政府忽然发表声明，明确提出了失联飞机已经南印度洋海域坠毁。

京都大酒店一片大哗，不明白为何残骸没有被发现，就提出了结论，一时间，各种传言漫涌网络，各种声音在民众间传播，关于“独狼”自杀式恐怖袭击的说法最震动人心……但没有任何消息可以被证实。

更令人寒心的是这里紧锁的指挥部，空荡的办公区，无助的乘客家属——自从发表完不负责任的坠毁声明后，东联航的所有工作人员就神秘失踪了，每日班车再不安排，非京籍家属的住宿再不解决，24小时的紧急联系电话再不回应。

 

心碎的人们，如何才能安抚？

失联乘客的亲属心碎中发出怒吼，不断@东联航的微博、博客：东联航，是不是你们也都失联了？东联航，别再欺骗全世界了，你们实在太无耻！

这些可怜的亲属们满腔愤怒：何时能给出一个真相？

安然听着这个消息，眼泪顿时不自觉的涌出……好久，他回过神来，记起这个时候师母和师妹的需要，赶忙擦干眼泪，跑到她们身边。

他陪伴着失声痛哭的一对母女，看到整个现场一片哀戚，心里被悲伤和悲凉深深侵袭，但还只能强忍悲伤。他必须陪伴着师母师妹，必须要给她们力量。

 

中国政府提出了严正交涉，要求对方政府提供更加详细准确的信息，严格遵守国际公约，搜救工作不能停止，继续做好包括搜救在内的各项工作，协调国际社会力量全力搜救，吸收中方专家组深度介入事故调查工作……

中方搜寻区域主要是澳大利亚公布的南印度洋疑似海区，中国舰机已陆续抵达目标海域开展搜救工作。

 

逝者如斯夫！活着的亲人依然还要生活下去，如何才能给他们支撑的力量？安然面临了更多的问题，陪伴着恩师的家人，思考如何纾解师母和小师妹的悲伤，怎样能帮助他们维权，怎么帮助他们，使她们不至于在将来的生活陷入困顿。他第一次在同学中发起倡议，请刘教授所有的学生，特别是生活在学校附近的学生，都向他的妻女伸出援助的手，给予心理上的支持，帮助她们度过难关……

汪小鱼在离婚后，第一次安慰安然，给他心理支持，在电话中给了他很多支持的话语，让他一定陪伴好师母和师妹，安抚她们脆弱的心：放心吧，妮妮这边，我会照顾好的。她现在懂事了，完全支持你。

 

她心中也是充满悲悯，想着自己该做些什么，在微博微信圈写下了一段请所有人支持这些遇难者亲属的倡议：

让我们点燃一盏灯，为他们照亮通往安息园的天梯；让我们把鲜花铺满，在那一段路，阻住那阴森邪恶的风，护着他们飘荡的灵魄……

让我们点燃一盏灯，在不灭的灯光中祈祷；让我们的心灵陪伴着那些失去亲人的哀伤人们，愿他们能够坚强——因为生活还要继续……

让我们点燃一盏灯，把周围的黑暗照亮；让我们点燃一盏灯，为遇难者默哀祷告；让我们点燃一盏灯，为那些哀伤的亲人们驱散阴霾；让我们点燃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