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模范崔大勇

郭广华

周末正午时分，我习惯性地打开电视，享受着这段金贵的空闲时光。电视里正在播放“××市见义勇为模范人物颁奖典礼”。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荧屏，期待着那些令我心动的英雄人物出现。是啊，当今社会物欲横流，人心不古，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拔刀相助，这样的人怎能不为人崇拜、不为人传颂呢？他们确是中国的脊梁。

“……有这样一位英雄，他不畏强暴，捍卫正义，为了他人的生命财产，不顾自身安危，他用自己的勇气和毅力，给我们带来了希望和力量。他的英勇展示了社会的正义和良善，他的举止诠释了责任和信念……他姓崔，名字叫大勇……”

“姓崔？名字叫大勇？崔大勇？难道是我的发小？我的同学？我的朋友！”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是他！真是他！”我看到了那个塌鼻子的崔大勇，那个右脸有一道疤痕的崔大勇。他看起来有些苍老，有些憔悴，但眼神里依然透着坚毅，透着执着。

我和崔大勇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我俩一块儿撒尿和泥，一块儿摸鱼捉鳖，一块儿上学下学。小学，初中，高中，一路走来，形影不离，亲密无间。

大勇自小性子耿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再加上爱管闲事，所以常常招是惹非。有了是非就会有麻烦，有了麻烦往往会吃亏，甚至吃大亏。小时候，大勇身上经常带伤，今天脸上青一块，明天腚上紫一片，后天胳膊脱臼了……但大勇的性子丝毫不改，依然故我，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

我和大勇在A镇中学读书时，他高挺的鼻梁被打成了扁平状。

那是阴历五月的一天，下午五点多钟，天还很亮，太阳挂在西边天空，似落非落。我和大勇吃过晚饭，走在教学区后面的石子路上。突然，我们发现前面一群人在打架，有几个学生手里竟然拿着红板砖。

“咱别管闲事，搞不好把自己搭上，快走！”我拉着大勇想躲开。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大多数乡镇中学管理极不规范，校风败坏，校纪涣散。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现象屡见不鲜。一些校霸和社会上小混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老师也奈何他们不得。我曾亲见一高年级男生和一瘦小男老师扭打在一起，最后那位男老师竟被摔倒在地。碰到这种事，吃亏的总是老师。大多数情况下，鉴于各方压力，学生只是向老师做个口是心非的道歉。有时，老师连一声道歉也捞不到。所以，一旦遇到打架斗殴，老师们也是装聋作哑，能躲就躲。实在躲不掉，就装模作样呵斥几句，然后找个脱身理由，匆匆而去。

“喂！快住手！这么多人打一个人，不嫌丢人！”大勇推开人群，用身体护住了被打的学生。

“哟！小子，吃饱了撑的，敢管老子闲事……”一个高高胖胖的冬瓜脸说。

“有理说理，耍横使狠算什么好汉！”大勇丝毫不怯。

“滚开——”

“嘭——”冬瓜脸一拳打断了大勇高挺的鼻梁。

大勇眼一黑，双手捂鼻蹲坐于地。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冬瓜脸一看事情不妙，一声呼哨，众人均作鸟兽散。

大勇没有因为这事改变自己，大勇还是大勇，还是那个“爱管闲事”的大勇。

1996年的春天，我和大勇在B县一中就读，他的右脸落下了一道疤痕。

那是一个周末上午，我俩从汽车站徒步到学校。走到东关大桥北边空地时，看到一群人在观杂耍。我俩不约而同凑了上去。刚挤进人群，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便走过来。他左肩上坐着一只金丝猴，那猴乖巧伶俐，眼珠滴溜溜乱转。猴子全身金黄，背毛很长，好似披了一件金色的风衣，煞是好看。我的注意力全在金丝猴身上，不料前胸被什么东西狠狠顶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把锋利的短刀。我一惊，仔细看，短刀刀把攥在络腮胡的右手。他瓮声瓮气地说：“小子，看戏拿钱，最少五块！”说话的同时，又用短刀的刀背用力顶了一下我的胸口。

“天哪，我还没看呢，怎么就要钱，还最少五块，还有没有天理？”

五块钱是什么概念，上世纪九十年代，在建筑工地上扛水泥袋的父亲，一天也就挣十几块钱，五块钱可是父亲半天的血汗啊，怎能说给就给了呢？何况是给一个不讲道理的坏人。我又气又怕：气的是坏人卑劣的伎俩，怕的是坏人凶恶的手段。

“这位大叔，你这是巧取豪夺，朗朗乾坤，怎能乱来？”说话的正是崔大勇。

络腮胡非但不听，还朝大勇挥了挥刀，用不利索的普通话说道：“娃子，再多说一句，我毁你容！”

“你敢勒索，我就敢报警！”大勇据理力争。

络腮胡急了，扬起刀轻轻一划，大勇脸上现出了一道血痕。大勇撒开脚丫朝公共电话亭跑去。

不一会儿，警车呼啸而至，络腮胡一行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两年后，我考上了省城师范大学，大勇高考不幸落榜，回家务农，我俩联系渐少。工作后，我更被繁杂的工作所累，与大勇的联系几近于零。但他义薄云天的形象却总浮现在我眼前，他铿锵凛然的话语却总回荡在我耳边。

“……今天，我们共同见证了见义勇为的英雄们，他们用自己的行动注解了什么是勇敢，什么是正义。让我们向这些英雄致敬，感谢他们为社会做出的贡献……”节目主持人声情并茂的语言让我心潮澎湃。鲁迅先生说过：“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大勇就是真猛士！

惟愿大勇事事顺心，一生平安！

（《梦回乡关》2025年1月23日）

（作者：郭广华    地址：山东省宁阳县第八中学    邮编：27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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