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两次“惊险”

郭广华

或许是近天命之年的缘故吧，这些时日总是难以成眠。辗转反侧中脑海里闪过一幅幅过往的画面：幼时的，少时的，成年的；欢乐的，痛苦的，悲喜的，不一而足。诸多画面中，有两幅现在想来仍令我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公元1996年腊月二十八上午，我们全家上上下下一片喜迎新年的气象。我和姐姐负责贴春联，挂年画；爸爸负责烹炒煎炸，妈妈负责包饺子，个个都忙的不亦乐乎。该挂新买的中堂画了，我把一张结实的老式椅子放在宽大的红木八仙桌上，又在老式椅子上放上了一把小木头椅子，这样就可以一层一层地站到小木头椅子上，然后把中堂画挂在正堂屋的北墙上了。

我踩着另一把在地面上的老式椅子登上八仙桌，又小心翼翼地登上了八仙桌上的老式椅子，再登上老式椅子上的小木头椅子。然后就聚精会神地在墙上量尺寸，钉钉子（姐姐在下面负责给我递东西）。当我完成最后一步——悬挂完中堂画后，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或许是在上面站得时间太长了吧，或许是心情忽而放松下来了吧，或许是在上面太专注了吧，呜呼，无法可想。总之，接下来惊险的一幕发生了，我竟然单脚直接从小椅子上迈向地面。那么高的地方直接下来，我的右脚竟然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整个人呈“金鸡独立”状。再看右脚近旁，有其他小木凳，小椅子，笤帚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无论踩在哪一样不起眼的东西上，我肯定摔个人仰马翻，头破血流……我在地上呈“金鸡独立”状怔了足足30多秒，眉头竟洇出了豆大的汗珠。清晰记得，那年我18岁。

再说我21岁那年的一件事，即公元1999年农历八月十三日的正午。当时，我在乡镇中学教书，中午要回十里外的山村老家吃饭。

我骑着新买的“大金鹿”，吟着李商隐的诗句，飞快地朝家里奔去。

李商隐是我最喜欢的一位诗人，这或许是受了父亲的影响吧。我的父亲是村里的民办教师，他爱李商隐，爱李商隐的诗。我记事儿时起他就告诉我，唐朝有“大李杜”和“小李杜”，“大李杜”是李白和杜甫，“小李杜”是李商隐和杜牧。李商隐是晚唐乃至整个唐代，为数不多的刻意追求诗美的诗人。其诗构思新奇，风格秾丽，尤其是一些爱情诗和无题诗写得缠绵悱恻，优美动人，广为传诵。有事儿没事儿父亲就爱吟诵几句李商隐的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些诗句从小我就耳熟能详，随口流出。

不知不觉间，已骑行到距前集村东面一百多米处，这里有一段下坡柏油路，坡又陡又长，本就飞速的“大金鹿”在此处就更快了。或许是因为对这段路太熟悉了，或许是精力太不集中了，或许是太着急回家了，呜呼，无法可想。总之，当时我没有提前让车速慢下来，惊险而恐怖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一边是如飞的车速，一边还要往右转个急弯。这是一个危险的两难选择（不知为什么，当时没有想到将错就错，往前继续直行，脑海里只是条件反射般想着转弯，转弯！）。若急转，必摔无疑；若缓转，就要骑到路边的田地里。我本能地选择了缓转。车子飞快地跑到田地里，“嘭——”自行车倒了下去，与此同时，我从车把上方飞了出去（当时很害怕，是闭着双眼飞出去的）。

稍一定神，我从田里爬起来，好在身体没有受伤。再看自行车，正躺在一口枯井的井沿上，天哪，我竟然是从枯井上方飞过去的，这口井的直径竟然有150厘米之长，十几米之深。假如我栽到井里面，十有八九就会一命呜呼，去见阎王了。此情此景，让我的后背洇出了一层浓浓的汗渍，虽然秋风已然萧瑟，秋意已然很凉。

再看自行车，除了车把撞歪了，其余的竟然毫发无损。一直信奉唯物主义的我，却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心里默念道：“感谢苍天庇佑，感谢祖宗庇护……”

我的母亲是一个乐善好施之人，她常说：“行善积德，功德无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以前我总说她老思想，太迷信。自从这两件事后，我沉默了。或许我的两次化险为夷，就是沾了母亲行善的余荫吧。

（《梦回乡关》2025年1月9日）

（作者：郭广华    地址：山东省宁阳县第八中学    邮编：27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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