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个老头】
我们锅炉组的老头们 3
2022-4-5
杨小喜(组长):大个子、大胖子、大肚子、大黄牙,开封人,当年也就是30多岁的样子,印象最深的就是领着我们全组的工人兄弟跳到许扶运河里边洗澡。那时候的许扶运河的河水已经污染了,臭烘烘的浓绿色的水汤子,洗完澡浑身痒了很久,幸好还没有得皮肤病。不久他就调动回开封去了。
穆存奇(回民):小个子,小黑子,所以外号叫“穆黑儿”,两条小腿儿颠颠颠儿地到处出溜,凡是有热闹的地方必定会有他。他就住在机务段的东边的趴趴房里,和我哥是邻居,凡是我去我哥家都会看见他,在以后的多年的日子里我们经常见面,见面就亲切地打招呼。据说穆黑儿还是当年造反派许昌二七公社总部的通讯员。那时代的一个组织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不知疲倦用两条腿不停滴跑路的机警的人儿。
王满仓:大块头、大腔口、大嗓门,老家是宝丰县的,每天都嚷嚷着家里的那二亩三分地,家里的猪,家里的牛,家里的鸡,家里的羊,家里的老婆孩子,因为这一年正好是改革开放的第一年。不久王满仓就焦急地得了癌症,很快就办理了病退手续回老家了。
姜发来:请看《诙谐乐趣的扶沟人》。
冯廷根(外号冯神仙):当年的冯师傅也就30岁出头,外号冯神仙,郑州铁路局过来的精英,技术不错。别人都爱拿他开玩笑,他也喜欢跟别人对着“骂着玩儿”,他的一个妹妹在郑州至汉口直快列车上当列车员,很多人都有求于他让其妹妹从信阳往许昌捎大米贴补家用。40年后冯师傅老两口搬到了小铁路西站居住,我每每回许昌也会到西站去居住,就这样,我和冯师傅就成了邻居。冯嫂总是把腌制的豆瓣酱、咸菜、还有自烙的菜馍等食物给我拿过来,家里种的菜也会给我揪上一把一把地,让我怎么也吃不完。老年的冯师傅爱看戏,许昌周边哪个村镇有会,有戏他都用一个本本记下来。冯师傅有一辆电动三轮车,上面还备了一块蓄电池,续航能力加强了。然后带上吃的和御寒的棉袄棉被,就追随着戏班子看戏去了,一走就是两三天,不亦乐乎!
丁营:瘦瘦的一个人,也住在机务段的趴趴房子那里,很谦和,话不多,任劳任怨的一位工人师傅。
附:
诙谐乐趣的扶沟人
写于1978年10月24日 下午
他是极平凡而又普通人们中的一员。然而他的形象却闯入了我的生活之中。
我并不信仰、也不崇拜他。但我喜欢他,我喜欢他的谈笑风生,我爱听他动人的语句,我喜欢看他娴熟的手势,我喜欢听他开朗的笑声。
他是一个有知识的人,虽然学识并不多深,但从他身上是能够吸取一部分东西的。
他是我目前生活中似乎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因为我从他身上得到了欢乐、笑话。我每天上班八个钟头,如有他在,那就快了,每当我心中不乐,可以上班看到他,听见他的话语,我心中的忧云也随之而散了。
有时也怪,我发现我有点是在追随他。因为在我这样的生活中没有什么能用来慰补我的心灵,为了寻找能补心灵的药,那也只有同他谈笑了。
他是个农村人,年方30岁左右,家在扶沟县,姓姜,名发来。因为他的语言使人听后有想头,所以每逢我同朋友们在一块玩,我就要提到他,但提到他的姓名似乎有所生硬,为了使朋友们心中明白某个人的性格以及特点,我只有用“扶沟人”代用了他的真姓名。
他中等身材,以前留了个分头,现在是平头,瘦长脸,小眼,但两眼很有神,顺着眼角延长了几道微浅的皱纹,高高的鼻子,下颌留有一片小胡子,这是他的喜欢。
他不喜欢穿戴讲究,上班时老是穿条破裤子,透着膝盖,衣服很脏,他每逢人家问他为什么这样,他总是笑了,说:“咱生就的是下力人,你就是穿上好衣服也是不好看的……”他好像一个概括家,每逢一些什么事,他总是用一番名词或语言概括地作总结,而他的总结常常是对的,并使人们听起来好笑。
其实许(昌)——禹(县),许(昌)——太(康)两条小铁路合并以后,我和扶沟人都是机车锅炉修理工被合并到一个班组,起初我并没有注意他这个人。我对他有印象也就是那次我们去料库领料,在那里我们坐在一堆废铁上,谈到社会、人生的东西,他的那一套理论使我很赞赏,从那以后我才开始注意他。
我愿意接触他,即使他的某些理论是错误的我也愿意听,并很感兴趣地听他讲。
而他的谈笑风生并不是大家都愿意听的,有的人有意挑刺,抓住他的某些错误抨击他、取笑他。他有时争个理,会争个脸红脖子粗。有时他会用轻蔑的神态打着手势:右手一起一伏地,拉着官腔“他们的知识太单薄了,啊!最起码的东西你们都不懂,这怎么办呢?这就要学习!知道吗?学习!”。
他当年在扶沟县是小有名气的造反派,他说:有一次武斗,人被打倒了一片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倒下,他说着还造了一个大无畏的巍然挺立的英雄形象,着实让我顿时产生了敬仰之情,然而他话锋一转却说:“我然后一猫腰,踏着战友的身体……”
有工友插话:“冲了上去!”
扶沟人:“溜之大吉了!”
他还说他的三个孩子都是他亲手接生的,第一个孩子接生时是多么多么难,当我们为他紧张时,他又说第二个第三个孩子就像女人屙了一个大干屎橛……那形态和语气引得全组工友哄堂大笑。
他洗衣服时总是放完洗衣粉后,把衣服往水里一按也不揉一下,泡到下班把衣服在水管一冲就算完事儿。
我来到这里以后,由于我喜欢听他讲话,现在每当他要讲话或讲完话,他就用一种寻求支持,寻求赞同的眼光搜索着坐了一大圈的工友们,最后目光落到了我的脸上,每当我看到他这种神态,心中便好笑。他微绷着嘴,小胡子好像在抖动,小眼睛一点也不眨,用他那小眼射出的光默默看着我,这时我不是点一下头,就是发表一下我的意见。我说的对他的心事了他便笑笑,说的不对,他也不发脾气,只当没这回事似的,不耽误继续他的言论。
他还好挑别人的话头,但从没有挑过我的。
在这样的情境中,我有时用他的笑话或行为讲给我的朋友和家人听,也常引起人们的开朗大笑。
他——扶沟人。为我驱散了部分忧云,给我生活增加了一丝光彩。从他身上我的到了我所喜欢和爱好的东西。
他的形象已印入了我的脑海之中。
1978、10、27中午【完】
注:如今“扶沟人”已到了古来稀的年龄了。我默默地祝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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