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苍翠在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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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拍边说之十八:
百年苍翠在人家
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
——题记
中国人历来重视居所的环境,讲究槐荫当庭,梧阴匝地,栽梅绕屋,移竹当窗。人一旦离开家乡,家乡的树,往往就成为了最浓的记忆。乡情中是不能没有树的记忆的。《诗经·小雅·采薇》是一首戍卒的返乡诗,其中就有“杨柳依依;今我来思”的诗句。王维见到老乡,询问故乡事,总不忘了问:“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马致远这位飘零天涯的游子在思念故乡的时候,想的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著名学者季羡林也有“榕树回望成故乡”的诗句。客居他乡的人总希望能落叶归根……“洪洞大槐树”早已成为了“故乡”的代名词并形成了一种根祖文化。
我很喜欢在文化名人故居比较集中的青岛鱼山路、大学路、红岛路、黄县路、龙口路、观海路、金口一、二路、莱阳路、福山路、福山支路这些地段遛弯。这一带,方圆不大,最大的特点是路弯、树多、房美、清净。在上世纪二十到四十年代,在这里居住着王统照(观海二路49号)、吕海寰(鱼山路6号)、吕美荪(鱼山路7号)、郝崇本(鱼山路9号甲)、梁实秋(鱼山路33号)、童第周(鱼山路36号)、冯沅君、陆侃如(鱼山路36号)、束星北(鱼山路36号)、朱树屏(金口一路13号)、张玺(莱阳路28号甲)、康有为(福山支路5号)、宋春舫(福山支路6号)、洪深(福山路1号)、沈从文(福山路3号)、毛汉礼(福山路36号)、闻一多(红岛路4号)、杨振声(黄县路7号)、老舍(黄县路12号)、华岗(龙口路40号)等二十多位当时中国一流的文化人和科学家,为青岛留下了厚厚的文化遗产。
这些路大都是青岛开埠不久后建的,路面不宽,约十米左右,多是柏油路,也有石条和“马牙石路”。这些路,相距很近,路路相通,顺应地形而筑,升降曲折,一依山势,弯曲的自然流畅;横向相邻一高一低的道路之间,要么以条条弯路顺坡相接,要么以级级台阶纵向相连。弯路曲而有致,台阶高而不陡,总是那么自然顺畅,随缘自适。路旁,一座座红瓦楼顺应山势梯次而建,院内大树当庭,树阴匝地,高大的枝干,分整复斜,歪斜取势,与行道树要么相互呼应,要么枝桠交柯,营造出一种清雅的环境。这些年,汽车虽然多了,但,这一带相对而言还是很静的。由此可以想见,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市区的人少,车也少,这些蜿蜒起伏,绿荫夹道的路,会是一种怎样的寂静。王统照说他青岛居所“四周环境格外清静”,康有为、梁实秋、郁达夫、老舍也说他们的住所周围“道路净静”。文人大多是喜欢静的,是喜欢树的。
他们的故居大多都有独立的小院,院内除了一些灌木,无一例外都栽种着高大的乔木,有槐树,杨树,榉树,更多的是长青的雪松。大树与红瓦楼互为映衬,自成风景。
小时候走在这些路上,没有很特别的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增加,随着对这些路的历史和文化名人的不断了解,才慢慢地感觉到了这一幢幢老建筑与一棵棵百年老树所营造出的那种厚重的历史感。这些高大苍劲的树与紧邻其旁的红瓦楼之间,有一种共生共存,互为依恋的关系,它们多半都是同时建同时栽的,树与房屋也互为“因”,“借”,构成了一种生态的和谐和居家的生气。大树百年苍翠在人家,经百年的风雨洗礼,似乎让居住在其中的人与树和屋同化了,融合在一起了。虽然曾经居住在这里的文化名人早已离去了,可“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这“旧时花”便是这些硕彦高儒、名流哲士的“文化形象”,正是这种“文化形象”,才使得这些本无特殊意义的路和屋,溢满了文化的风情。这种风情凝练了百年,让不同的人做着不同的解读,而所有的解读都有一种情在里面。“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多少年来,这一带的人、屋、树,在我的脑中反复重现所形成的印象,已经浓化为了我乡情中的一部分。这种感觉在新的建筑群和新建的住宅小区中是没有的。
漫步在这些路上,一瞥之间,便可读出一段过往的历史,让你无法遏制思绪的飞扬。面对这些老屋老树,不同的人都会凭借自己的儿时回忆,人生经历,历史的记忆,去补充思索的内涵,再经过心灵与想象的过滤,升华,便形成了一个个具体的或抽象的人格形象并长留心中。
曾居住在这些地段的文化名人,他们的足迹都沉淀在了这些路上,而足音却长久的在这里回荡,散淡于天地之间;他们的思想和情操已经随风化为了文化的珠玉,融入到了青岛的这方土地上;他们故居旁的那些枝干繁茂的百年大树,每一圈年轮都是历史的记忆,枝枝桠桠都存蓄着历史的风云。在青岛人的眼里,这些大树早已成为了一种人格形象。
以上均为文化名人故居周围的景致
(均为手机拍摄)
2021年1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