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染蜂黄感幽香

文/靳小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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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秋意已经浓得化不开了。那些曾今湿漉漉的氤氲草木，开始白露为霜，落叶纷坠，更带有秋的萧瑟，心下有些怅然。正感叹着，忽有一缕芬芳，淡淡袭来。不是合欢的甜香，不是栀子的浓香，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独特清香。

举目寻觅香源，只见漫坡的山菊，犹如灯盏，点燃了秋的斑斓。雅洁的芳容，在绿叶的掩映下，在雨露的晶莹里，更显冰姿雪魂，素华明澈。深染蜂黄，随风摇曳，已然把橙裙翠摆，轻轻摊开；素颜玉骨，不事张扬，却又悄然夺人魂魄。在愈来愈浓的秋景中，在北下的风里，在轻盈若羽的落叶里，陪衬着周围的一切，显得愈发清凉、安静起来。

难怪吴文英会称赞道：“潮腮笑入清霜。斗万花样巧，深染蜂黄。露痕千点，自怜旧色，寒泉半掬，百感幽香。”清霜熏染后的菊花瓣，仿似美人湿润的笑靥，一花竞开，百品争艳。词人掬一捧清泉浇灌黄菊，菊花也“投桃报李”散发出馥郁幽香，漫浸词人的肺腑。

放眼望去，蜂腰袅娜的山菊花，乘着秋魂，舞着菊香。作为“四君子”之一，菊一直以一种孤标傲世、高洁清雅的姿态盛开在古往今来的诗词与画幅中。陶翁“东篱下”的那丛山菊，从晋代一直芬芳到了现在，恬淡素雅，永远芬芳在竹篱外，香得逍遥自在，香得诗情画意，香得理智而淡然。

眼前的菊，灿灿地开在远离尘嚣的山坳旷野，忍得了苦寒，安得了淡泊，从容闲定。朵朵山菊如点点繁星，一丛丛、一簇簇、密密匝匝，凌霜不惧，笑傲秋风，开成看破红尘的样子。山菊啊，你因何能从村落到溪流，从溪流到山野，次第燃烧，赐岁月缤纷，秋光芬芳？是因为先烈们以生命滋养了这方热土？

在这寂寥空旷的山野，你，远离俗尘凡嚣，蜂腰轻曳，兀自飘香。这里，是自我的世界，也是忘我的世界。你“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堕北风中！”你馥郁了群山，馨香了日月星辰，芬芳了秋虫山雀……你的幽香，是一剂开给自己的药方。

成片的山菊花，默诵着阳光，简朴、恬淡；顽强、淡泊。没有沃土，就扎根于山崖，却依然昂扬；无人侍弄，却秀美依旧。只需寸土，便能生根发芽、散叶开花。山野里，只要有空地的所在，到处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仿佛一群喧嚷的农家小孩，在无垠的天地间，无拘无束，挤挤挨挨，秋阳下嬉戏。浓烈的药香，熏染了整个秋季，漫浸着整个山野。

伸手轻轻地抚触着，纤瘦的菊蕊，蜂黄色的花粉，立时爬上指尖，细嗅来，尽是熟悉的菊香。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透衫的微凉，和着山菊花的药香，如细锦、如软绸，授岁月灿烂，授山野精致。

晶莹橙黄的山菊花，美在秋后的花叶相映，青黄纷呈；美在姿容的洁净芳香，不染纤尘。仿佛褪尽了俗世红尘的繁华，散尽了灯红酒绿的喧嚣，恬静、清淡。那黄如薄金、柔若轻绸的质地，衬托着琐碎素朴的小日子，让人心生宽和、坦然和知足。

西风渐紧，两臂清寒；秋光如锦，浸脾润心，犹如山菊花的清冽药香，在秋风里荡漾，在秋露里流淌。(1132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