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與詩》編輯序：新詩也有敍事角度    / 魏鵬展 (香港)

小說有了不同的敍事角度，才算是現代小說。中國古代小說經常混淆了敍事角度。有些小說明明不是以全知角度去敍述，但小說的視覺卻是全知。雖然如此，有些經典的小說還是能夠準確把握好敍事角度。即使小說以「我」來敍述，但「我」可能只是小說中的一個角色，例如魯迅〈孔乙己〉中的「我」是那個小孩。有時小說以「他」去敍述，但小說的敍述角度不是「全知」，而是從小說中的某個角色來敍述。例如魯迅〈藥〉中的老栓赴刑場取人血饅頭的情景是從老栓視角去敍述，因此老栓看到的才能寫，看不到的就不能寫。小說寫到圍觀刑場的人太多，老栓看不到行刑的過程，但能聽到頭顱掉地的聲音。從這些細節可以看到魯迅的小說在今天看來已經很成熟。

詩講究意象和意境，很少人會想到詩也可以有敍事角度。就算不是敍事詩，小說的敍事角度其實也可以用於新詩的意境。詩人通常喜歡用「我」去敍述，可是詩人不容易抽離，無法做到冷眼旁觀。如果改用「你」去敍述，詩人從意境中自我抽離，而「你」又能直指讀者心靈，令讀者更能投入意境中，有時更能觸動人心。詩也可以用「牠」的角度敍述。例如拙作〈冰冷的玻璃門〉就是從小鳥的角度寫飛進商場，反覆撞玻璃的意境。詩甚至可以把不同的敍事角度跳躍式地轉換，從不同的視野去呈現意境。運用不同的敍事角度不是為了追求新鮮感，而是在正面看不清楚的意境，在側面可能更傳神；用「我」的角度不能令詩人抽離時，可以用「他」、「她」或「牠」。用「你」甚至可以把讀者牽引到詩的意境中，令詩的意境更能觸動人心。

2021年1月16日 晚

(刊登於《小說與詩》,第30期,香港,2021年1月,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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