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总第100回）大破紫金山（大结局）

 

小蝎子大闹葫芦峪。

活该他露一把脸。嗬！现在他呀，那简直是风中之旗，浪里的鱼呀。

他跟杀虎妈妈刘氏一说，刘氏还不信呐，“你能捉住招贤馆主？你凭什么？”

“我就凭它！”

哟！他往起这么一举，杀虎妈妈刘氏认出来了，好厉害！这不是九花娘手里那个夺魂鹿尾尘？就那拂尘，也不怎么归他了。不单这个归他了，解药都弄到手里了。

“九花娘哪儿去了？”

“她呀？您就甭管了。待我来吧。”说着，他一伏身，就过去了，往招贤馆主跟前这么一站，要讨教几招。

哎呀，可把金头蜈蚣老太太给气坏了！怎么？这个小猴崽子，要跟我讨教？“你不要命啦！”说着，唰，把镔铁鸳鸯棒往起这么一举。

伍国兴头次使这个，他不知道这玩意儿好使不好使，他蹦起来，呜……呼、呼！——你慢着点儿。怎么？那玩意儿甩一下得了，他呼地一下，连甩了好几下。

老太太头一晕，眼一黑，噗嗵，当啷，棒槌也扔了，光当，倒在那儿了。

这一下，在场的人就全傻啦！这伍国兴手还真挺麻利，他把这夺魂鹿尾尘啪一下往后边儿脖领子上这么一掖，噌地一下子，又把他那柳叶刀抻出来了。抻出刀过来，干嘛？要把金头蜈蚣给宰喽。

小蝎子刚往下这么一伏身，当！杀虎妈妈刘氏抬腿就给他一脚。

就这一脚，好嘛！差点儿把小蝎子给踹背过气去。怎么回事儿呢？这老老年啊，女子都得缠足，可唯独人家这老姐仨，都是解放脚，没缠过足——缠什么足？这大脚片儿当地一下，给伍国兴踹出一溜滚儿去。当时他愣了！瞪眼瞅着杀虎妈妈刘氏。

高恒一把把他拉过来，“行啦！人家是师姊妹，你是干嘛呀，下毒手还要她的命？快走吧。”

“哎……等等，还有个人呢。”

“谁呀？”

伍国兴一招手，从打树后边儿跑过一个人来——张耀宗。只见张耀宗右手提着一口宝剑——那是无形剑，左手拎着一颗人头。

高恒一看，原来是飞天鼠伊世杰的人头，看来张耀宗杀父之仇报了。“快跑吧。”高恒带着这些人就跑。

伍国兴一看，嗨！我这脚挨得冤不冤，你说？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吧。

跑了没多远，天光大亮。

忽然就听远处里，哎呀！火炮震天呐，叨、叨、叨——！这怎么了这是？隆隆炮声震耳，这是干嘛呀？

可了不得了，官兵已经到了。好家伙，人马排开，神力王亲自挂帅。——是带来十万人马？没那么多，号称十万，兵不厌诈，实际多少？一万多一点儿。可是话说回来了，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呐，人上十万，那就彻地连天啦。

嗬！老远就看见，一杆大纛旗，在大纛旗的旗尖这儿，挂着一颗人头。谁的首级？开封知府伍魁的人头。——拿他祭了大纛旗了。大纛旗后边儿，就是老王爷达木苏亲王了。神力王在马上，嗬！那可是真够威风。别看这老头儿平常摔个跤啊，说个话儿啊，下个棋儿呀，喂个鱼呀，看着就是一普通老头儿，敢情他一领兵啊，这神气可是十足。

在他老人家的身边，那马褪（tùn）着这么一头，那是正印先锋官彭朋。

这先锋当得挺美。怎么？应该先锋官嘛，逢山开路，遇水叠桥，起码得和主帅拉开一段距离，那才够个先锋呢。神力王没让。怎么？不就紫金山这几个小小的毛贼小寇吗？至于嘛！开始我说，我自己一人来，就行了。皇上不放心，非让我由京城里带些人马来。至于废这么大的事吗？你呀，有什么桥可叠的？开什么路？跟着我一块儿走。

嗬！这左右两旁，门旗飘摆，好威风！

再看后边儿，骨碌、骨碌、骨碌，推过来好几十辆木笼囚车。第一辆囚车，写着名儿呢，大鹏金翅周应龙；二辆囚车，活财神宋士魁；第三辆囚车，不知道那老太太姓什么叫什么，就说使小铁扁担的那老太太。敢情好，一人一辆。

哎哟！高恒别人没看见，他看见黄三太这些位，有的在马上，有的在步下。

这些位赶忙就过来了。现在没工夫儿，什么寒喧啦，说话啦，问高恒，您这个底卧得怎么样了？受了惊了，担了险了，还是怎么？全没工夫儿。现在进兵紫金山，这是最要紧的。

再往紫金山上看，是死气沉沉。平常紫金山这儿有这么两三千喽兵，啸聚山林的强盗。自从金翅大鹏在这儿自立南阳王之后，嚯！日胜一日，四方来投，八方投靠，来的这人太多了。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没动静。巡山瞭哨，什么那个明哨、暗哨、鸳鸯哨，所有的那些个哨所，全不见了。

神力王啪把马勒住，“我说钦差大人……”

把彭朋吓一跳！“哎呀，王爷，您怎么这么称呼我呀？您就叫我彭朋……”

“哎？……是我先锋官儿。我得问问，这回咱们到这儿，得跟他好好较量一番，知道不知道？要不带这么多人马干什么？奇怪的是，那紫金山大寨在哪儿呀？”

话还没说完呢，高恒自报奋勇，“我知道，这地方我常去。王爷，我可以给您带路。”

“他是干什么的？”

彭公这才说，此位是黄河道上一位好汉。自从我到这儿赴任以来，给我帮了多少忙。怎么怎么回事，简单说一说吧。

王爷一听，“别忙，破了紫金山之后，咱们再论功行赏。那好，呵，老头儿，别看你年纪不小了，精神头儿还是可以的。给他匹马。”

给高恒一匹马。

还没等高恒上马呢，忽然就看在远处里，跑来了好几个人。这些人噔噔噔……满头大汗，跑过来，噗嗵一下，往神力王马前这么一跪，是响头碰地。

嗯？王爷愣了！“这怎么回事儿？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拦住我的去路？”

“草民天胆不敢呐。我是特地前来接驾。”

“嗯？”神力王一听，“你什么人呐，来接我？抬起头来讲话。”

“遵谕！”说完，磕了个头，这位这么一抬头。

“嗯？”神力王愣了！怎么？这人怎么这么眼熟？看此人身量不高，长得很瘦，头上戴着马尾透风巾，顶门高挑茨菇叶，左鬓边戴朵绒球，有碗口大，突突乱颤。穿青挂皂，系着十字袢。腰里煞一巴掌宽丝蛮大带。脚下青缎子薄底儿靴子。背背一口单刀。看这个打扮儿长相儿，怎么跟盗九龙玉杯的杨香武模样差不多。“啊？你是那个……”

“王家千岁，草民乃是花驴儿贾亮。”

哼！王爷这气！怎么？就你们这打扮的，我瞅着就别扭，耽误了多少事儿这个！“来人呐，把他给我拿下。”

“慢！”彭公摆摆手，“千岁，您不能把此人拿下！”

“啊？怎么了？”

“禀王爷，人是一番好意。这位贾老英雄可给臣我帮了大忙啦。”这是怎么怎么怎么回事情，他把这个实话都说了，“贾亮是个英雄。”

“啊！……你起来讲话，起来，起来。呃……来呀，给他……”王爷想赐个座儿——哪儿找座儿去？也没设中军帐，就这么的吧，“你说吧，怎么回事情？”

“启禀王爷，你老人家御驾亲征，龙行有雨，虎行有威，真天子百灵相助，大将军八面威风，您的大驾还没到呢，现在大鹏金翅周应龙是自缚其背……”

“他要干什么？”

“他投降啦。您看，我已经把他给押过来了。”说着，花驴儿贾亮回手这么一指。

啊？神力王举目这么一看，在对面树林前，站着好多喽兵，一见神力王，哗……嗬！象割倒的庄稼似的，全都跪下了。

只有一个人在那儿站着呢。

黄三太这些英雄这么一看，有多一半儿全认识，一点儿没错，果然是金翅大鹏周应龙。

怎么回事儿？现在紫金山上，和那仲荣庄差不多，树倒猢狲散，听说神力王领精兵十万，来伐紫金山，就一听这消息，哗啦一下，也跑了差不多有一半儿了。金翅大鹏也应该跑，但是他没跑。怎么回事儿？前文书我曾经说过，就在仲荣庄九九论英雄的时候，应该金翅大鹏周应龙亲自出场，到活财神葫芦峪这儿来。他为什么没来？他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这客人是谁，当时没有交待。是谁？敢情就是朝廷中那位索亲王。微服下河南，亲到紫金山，就把神力王带兵要剿山的这事情跟他说了。

当时，金翅大鹏脸儿色儿都变了，一阵黄一阵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怎么办呢？怎么？“我自立南阳王，别人不知道，爷家千岁您可知道，我这是为您呐。”

“呵呵，”索亲王笑了，“你要是不为我，我能千里迢迢，背着皇上悄悄儿地下河南？我这是为了谁？我是为了你！”——说这话都亏心！实际，索亲王他这是为他自己。敢情这家伙这势力可太大了！不用说小小河南紫金山，你就这么说吧，这山东一大片，直隶一条线，就是松、苏、常、镇、龙、头、淮、扬一带等处，几乎都有他的势力。

金翅大鹏听到这儿，说：“千岁，您请回吧。神力王来，我只有决一死战，我就跟他拼了！我现在山寨里还有这么多的朋友，还有这么多喽兵，这儿有消息有埋伏，而且也有人支持我，活财神。”

气得老索奈差点儿给他来一大嘴巴，怎么？“糊涂！我也万没想到，万岁震怒，能够让神力王带兵。我为你来的，你去拼命，那我干嘛来了？”

“那么千岁，您让我怎么办？”

“你得自己把自己捆绑起来，下山领罪。”

听到这儿，周应龙炸了！怎么回事？“站着也是死，躺着也是死，我周应龙是条汉子，我离开了避侠庄来到这儿，就甭说怎么来的吧，现在怎么的？让我自己作茧自缚？那我不能干。”

“呸！”索亲王拍案大怒！急了！“我为什么让你这么做，就为保你这条命。”

“保我的命？神力王要把我杀了……”

“不会！皇上亲口说的，他要见见你金翅大鹏，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敢自立南阳王？一定要把你给押解到京师来。只要你活着进北京，我就保你不死！——就为了这个！你知道不知道？要不这么远，我干嘛来呀？”

“哦……不能打……”

“你打得了嘛你？别说你一个金翅大鹏，有十个也不行。我可知道达木苏亲王的厉害，是久战沙场，那可了不的！为我们大清国立下过汗马功劳。你只有这么这么办。”

秘授机宜，然后金翅大鹏派四个心腹，从地道把索亲王给送走了。

要不然哪能这么痛快！周应龙那不是省油的灯，带来些喽兵，自己把自己五花大绑捆着，好可怜呐！

“啊……呵！”神力王高兴了，怎么？“这是仗着我主洪福，是我主之隆威。我算什么？你瞧这有多厉害！人马一到，自立南阳王的这位，就自己把自己捆绑起来，来领罪来了。把他打进囚车，然后登山。”也得到山上去看看。

王爷亲自上山了。到山上这么一看呐，老王爷暗自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回事儿？你还别瞎闹，这要真讲打的话，还真得好打一阵。三天五日，恐怕取不下这紫金山来。现在你说，真痛快！

把这些喽兵——放下武器了，那就俘虏了，回家的，给拿点儿路费，不愿意回家的，一齐带走。

周应龙身边的那几个铁哥们儿也真够意思。怎么？一个都没跑！跟着周应龙一块儿，打进囚车。

王爷吩咐人，一把火，把紫金山大寨化为灰烬。

那位先锋官彭大人也了不起，派人到仲荣庄抓住了活财神。

孙氏老太太那老姐仨呢？去向不明。至于那碧眼金蟾，更是踪影皆无。派人到老龙背去，想找回欧阳德的尸骨，可是除了那件烧破的老羊皮袄，什么也没找着。彭公也没细问。

神力王带领着这些文武，就下了山了。到开封府大排酒宴，犒赏三军。在这儿放假三天，然后是择吉日，押金翅大鹏，进京复命。

《碧眼金蟾》说到这儿，就完了——只能说告一段落了。后文书还有剑峰山康熙大帝日遭三险，画春园金眼雕避剑打金蟾。

请听下回。

（全书完。）

谨以此书悼念评书大师袁阔成先生！

记录稿始于2014年2月13日，完成于2014年4月29日下午

整理稿完成于2015年4月21日下午

修订稿完成于2015年8月19日上午

（接下来，敬请各位继续关注袁阔成先生经典神怪评书《封神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