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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一个有故事的姑娘 |
我等到的可能是一辆假车。
一辆漆白的大巴缓缓停在身旁,仅有的一扇门张开血盆大口把我吞进它的肚子里。
有过多次搭错车教训的我,还没站稳脚跟便冲着貌似是售票员的阿姨大声叫嚷:到山旅吗?到山旅吗?到山旅吗?
阿姨在睡梦中扭过头来一脸迷糊地看着我,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胳膊,指指司机。
如此高智商的暗示可惜我并未意会到其中的意思,目光依旧黏在她的身上,到山旅吗?到山旅吗?到山旅吗?
到!到!到!司机转过身来回答我,急得屁股都脱离了座位,使劲地倾向我的方向。
好。我放宽心挑了个位置坐下,才发现阿姨的身旁趴着一个行李,尴尬了,原来人家不是售票员呐。
已经不是一两次经过途中的街,不是一两次透过玻璃窗看向窗外的风景。耳朵里塞着小喇叭,身子左右轻轻晃动,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撇开窗帘,阳光明媚却不炽热,生机盎然的夏天突然绿得让人忧伤。
画风一转。
砖砖瓦瓦散乱地铺在一片荒凉的空地上,女人遗失的红色高跟鞋格外扎眼,垃圾漂浮在废墟上,使原本混乱的景象显得格外地脏。
这是哪儿?手机满格的信号一下子灭了,我慌忙拍拍手机屏幕,信号居然又回来了。匆匆打开位置,流量转了几个圈圈后,获取位置失败了。
警惕地望向穿着老汉衫、大裤衩的司机,他也转过头来看着我,过分的笑容把脸上的每一道刻得很深刻。
哦,我的天呐!我呆滞地看着他,手心冰凉,仅仅几秒钟,我目睹了什么?司机在冲我调皮眨眼,难道他在朝我放电?
我上了一辆黑车?后备箱藏着尸体?我将被贩卖到山沟沟?被迫给老光棍当媳妇?
……
紧接着,坐我前面的老大爷和司机亲切地交谈着,画面和谐得跟不上我脑洞的进度。
姑娘,山旅到了。司机在前面呦喝着。
叔,你确定到山旅了?我揉揉眼睛,
咦?山旅怎么把大门换了?
哦——我一拍脑瓜,叔,这是不是山旅的后门啊?
啊,搞错了,搞错了,姑娘你快坐回去,这是齐鲁理工,下一站才是山旅。
……
真的到了,姑娘,山旅。
我抽搐着嘴角拎上书包噌地一下蹿出去,拜拜,叔。
哎,阿久你是不是傻?这儿这么大一块树荫你非得站那边挨晒?
嗯,我一个箭步冲到她身旁,把一路的提心吊胆化作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刚刚还在想,你要是胆敢没看到我了走过去,我一定不饶你。
哎呦,阿久,你居然穿着拖鞋来见我,胡皮皮迈着淑女的小碎步,碎花长裙晕开一道道涟漪。
咋地?我抱着胳膊抖腿,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见你用不着盛装打扮。
她嫌弃地白了我一眼,强硬地把怀里的话梅塞到我手里,带我一头钻进了一辆黑车——黑色的汽车。车窗大开,路旁的一名老大爷把白衬衫提到腋下夹着,露出滚圆的啤酒肚,表情乐呵呵的。
叔叔,有微信和支付宝吗?
咳咳,我把胡皮皮摁回座位,干嘛啊,叔叔说在路上别打扰我开车。
到了,扫个码呗。
车泊在芙蓉街的入口,像是卡住了,人流和车辆经过时不得不分散开。透过座位之间的缝隙,我瞥到叔叔正手忙脚乱地对付手里的手机,我笑着调戏胡皮皮,叔叔说别打扰我找码。
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转过头来收款的时候,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这芙蓉街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站在街头店铺的台阶上,稀疏的人影不断从街尾走过来,好像宽阔了。
人少而已,胡皮皮转身时手里多了一个抹茶甜筒,快拿着。
我口里还有话梅核呢!低头四处打量着小巷的各个角落,不见垃圾桶的踪影,冰淇淋在阳光下兜了一圈后,化成的水形成一条条水流从四面八方流到我的手背上,我只能含着话梅去舔冰淇淋。
噗——胡皮皮转过头,一低头,两个话梅核便滚落在水泥台阶上。
我惊呆了。
阿久,这叫回归自然,胡皮皮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那你也得找个有泥土的地方吧?说着,我左顾右盼一番,一低头,台阶上又多了两颗话梅核。
啧啧啧,胡皮皮瞅了我一眼。
看什么,这叫回归自然!我理直气壮地说。
之前去青州的时候买了几个特别好看的工艺品,有小葫芦、小女孩、小球……
见过,我打断胡皮皮,太丑了,我都没买。
什么?你什么眼光啊?胡皮皮从书包里翻出小女孩挂饰,塞到我手里,我买了两个,给你一个。
不不不,我摇头摆手,太丑了,俺接受不了。
你眼光有问题吧,胡皮皮嫌恶地瞅着我,我本来挂了一个在书包上,因为太好看了被人觊觎,结果丢了。
你想多了吧,我汗颜,学着柯南扶了一下眼镜框,真相只有一个!它嫌你丑不愿意跟着你,最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你。
胡皮皮上来给我一脚,给你看我最喜欢的,绝对好看,我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挂,忍痛割爱送给你了。
一个亮晶晶的小球从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扶额,嗯……还是把那个小女孩的给我吧。
阿久!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今天下午上课的时候你就能见到我们班的歪瓜裂枣了,胡皮皮白了我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把班里最好看的男生介绍给你你不早下手,人家现在跟隔壁班的姑娘在一起了,剩下些歪瓜裂枣你就别想了。
咳咳,我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你眼里的歪瓜裂枣,那一定不是一般的歪瓜和裂枣啊。
阿久,你再多说一句我把你埋这儿。
好怕怕啊,我惊恐地搂着自己的胳膊,在路上活蹦乱跳,看到那边的大坑没,别忘了把我埋在那儿,风景好。
……
买点水果吧,胡皮皮见了老大爷的水果摊,挪不开眼睛,挪不开脚步。
买!买!买!我一拍大腿,豪气冲天。
大爷,你有微信和支付宝吗?
啊?妮,没有现金吗?眼见上门的买卖就要飞了,大爷有点儿为难。
买!我冲胡皮皮挑眉,姐有钱啊。
一共十二块五,水果在老大爷的称上颤颤巍巍的,一副受了委屈地模样。
大爷,十二块钱吧,胡皮皮笑道。
然而,朴实的老大爷并不吃城里人这一套,啊?十二块五,姑娘。
我可能有一帮假的舍友。
阿久,你跟我们班的男生没有缘啊,胡皮皮痛心疾首地告诉我,今天男生有集体假条,下午不用上课了。
随意的拖鞋,饱满的额头,浓重的黑眼圈,凌乱的发型,我抹了一把流淌的汗,幸好。
胡皮皮,我发现我不能跟你待在一块,沉沉叹息一声,跟你待在一块简直能毁掉我的淑女人设。
呸,胡皮皮毫不客气地反驳了我。
阿久,你的床塌了,大宝在语音里严肃地告诉我。
我不信,你骗不了我。
真的塌了,大宝重复着。
别说了,我不信,休想骗我。
……
快送我走吧,胡皮皮同学。
急啥,现在才刚刚五点,不着急,胡皮皮悠闲地啜了一口珍珠奶绿茶。
我拍拍手机屏幕,无论用怎样怀疑世界的眼光看着它,依旧显示着五点二十。我错了,我不该跟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人讨论这个问题。
归心似箭。
阿久,快回来,你的床塌了,小宝在电话里严肃地告诉我。
真的吗?我有点动摇了。
真的塌了,小宝一本正经地跟我说。
我擦,老娘这么重也没能把床睡塌,你们究竟干了什么!我欲哭无泪。
下了高速公路,我抱着重重的书包跟在一个小姐姐身后亦步亦趋。一个骑着摩托车的男人的眼黏在小姐姐的身上,人和摩托车已经冲过去三四米了,还频频回头地看,意图不轨。
我死死地瞪着他,一边气愤,一边庆幸自己长得不够好看。
一把拍开宿舍的大门。
果然如此。
搞什么,开什么玩笑嘛。啊啊啊,扑在柔软的被子上鬼哭狼嚎,还好我的床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