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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风景:年味

(2023-01-23 20:2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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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北京晚报》

分类: 文史
老北京风景:年味


       过了腊月二十三,街上便开始有了年味。大人们的年味,是伴着年前的忙碌一起来的。

  “二十三,糖瓜粘”就不说了,打从阴历二十四起,家长们就要开始忙活了。那会我们都住平房,家家都生煤球炉子取暖。一擞火,煤烟子“扑簌簌”地往上冒,时间长了,房梁上就会垂下好多长短不一的“脏条子”。所以“二十四,扫房日,”不只是扫房掸尘,也有荡涤尘埃、除旧迎新的意思。这一天,我的父母早早在院里空地上支起长条凳,搭上木板,摞起小山堆一样的被褥,然后父亲抄起一根木棍,上面用布条绑着一个扫帚头,就开始进屋打扫房子了。

  真正的年“味”是从置办年货开始的,是从街上那突然冒出来的一队队购买年货的长蛇阵开始的。天冷,队伍排得长,但人们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喜庆。每年节前,市场都会投放一批冻猪肉、黄花鱼和带鱼,副食商场也会从南方采购一批蒜苗、韭黄和莲藕等节令细菜。这些都是当时的稀罕物,不排队几乎买不到。即便排了队也未必能买到,但买不到似乎也不十分沮丧。毕竟,那年月,排队本身也是年味的一部分。

  排队买年货的队伍里还有一队是买花生瓜子和杂拌糖的。我最喜欢排的队就是这个买杂拌糖的,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糖果,看着就有一种喜庆。杂拌糖,顾名思义,就是把很多种糖块掺杂在一起卖,里面硬的有水果糖,软的有牛奶糖和高粱饴;圆圆的是酸三色,长长的则非红虾酥糖莫属;当然也有少量的酒心巧克力。买的时候有点像拆盲盒,一秤盘下去,赶上什么是什么。幸运的是,秤盘里牛奶糖不少,是我最爱吃的一种,那股浓浓的奶香,感觉现在难以找到了。糖买回来后,立刻会被母亲接管“没收”,然后连同花生、瓜子一起,被锁进木柜,不到年三十晚上是不会拿出来的。当然,我和哥哥也有和母亲斗智斗勇,用铁丝开锁偷吃花生的“案底”,但那已经是后话了。

  “到了二十八,就要把面发”,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厨房“叮叮当当”,鸣奏出一曲锅碗瓢盆交响乐。我家人口多,母亲早早就嘱咐我的三哥去蒸馒头。三哥揉出来的馒头瓷实有劲儿,小碗大小,个个圆拱拱的。蒸了多少锅我不知道,反正晾凉后都收进面口袋,然后放进院里的天然冰箱——空水缸里储存,需要吃时拿出几个上锅里“熘热”即可。我印象最深的,是布口袋一解开,立刻就有一股清凉凉的面香扑面。更让我心中欢喜的,是母亲做的那些“顽皮可爱”的小面食——长着长耳朵的小兔子,母亲会用八角蘸色给它点个兔唇;笨拙肥硕的小猪儿,两个斗眼儿是用红小豆粘上去的;胖嘟嘟的小刺猬,母亲刚用剪刀在它的后背上剪出一个个小口,小刺猬立刻就像活的一样一扭一扭“走”起来。

  当然,最勾我馋虫的还是母亲做的米粉肉,八角先要炒香,米一定要擀碎,五花肉要切成寸许宽,均匀码放在碗里……米粉肉揭锅,米香裹着肉香和八角的香气立刻冲开笼屉往出跑的时候,母亲嘘着热气把两只碗倒扣过来,泛着枣红色油润光泽的米粉肉就小山包一样露出来了。一大碗米粉肉就着热腾腾的大白馒头,我能一直吃到大年初二……

  孩子们的年味简单直接。我的头等高兴的事儿是放炮仗。那会儿的鞭炮种类不多,二踢脚倒是不少。贰分一个的是牛皮纸包装,三分五一个的就明显讲究多了。我最钟情的是那种浏阳河产的红色小鞭,一二百头一包,薄薄的如手机大小,放起来安全又过瘾。

  年味的高潮自然属于除夕夜的团圆饭了,那也是大人们最幸福的时刻。但我们小孩子并不怎么“领情”,扒拉两口饭就溜出去找小伙伴一起疯玩了。除了放小鞭,我们还有一个喜欢做的事是点着灯笼前院后院地串,那也是年味的一部分。灯笼大都由皱纹纸制作,能叠放,抻开就是一个完整灯笼。鲤鱼跃龙门、金鸡报晓、金鸡起舞,都自带节日喜庆。初一早上一定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我把我儿时如何过年兴致勃勃讲给孩子们听,他们的反应大多无动于衷,或不以为然;也难怪,现在的孩子丰衣足食,有手机和电脑陪伴,生活丰富多彩。却唯独少了些年味。(付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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