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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一
大约2003年四月初,刚好在非典发生之前,我去上海一个号称要做百年大报的报社应聘记者。
从小城市到大城市,一切都觉得新鲜和美好。每天背着沉重的摄影器材,穿梭在一个在我看来巨大无比的城市里,工作非常辛苦。报纸没办之前或刚开始创刊的日子里,一切都不正规,工资不高,工作却常常是没日没夜。
好在有梦。那一年我已经31周岁,爱人和不到2岁的女儿在家乡的小城里生活。我闲下来最大的乐趣,就是在房屋中介门口看广告。那形形色色的房子,对我真是一种诱惑。很多时候躺在床上,脑子里算来算去,想象着能在这样一座大城市里有一个自己的房子。不管新旧,不管大小,再破都行。
在单位,没事儿的时候,我还爱和画漫画的老蒋和当图片编辑的老岳一起讨论房子。报社对面就是展览中心,一年要搞好几次房展,每次房展会,我都会去看看,也会带回许多印刷精美的传单。有一次,我把一个自己特别动心的房地产宣传单带回办公室给老蒋,两人交换了一些意见,觉得不错,可以去看看。
后来,我和另一个朋友去了那个房地产现场。到处是工地,距地铁站也比较远,房子之间的密度也没有宣传单上显示的那么宽。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相信他们会把小区建的有宣传单上那么美。我在家乡的小城市生活多年,看到的房地产商的宣传单都很漂亮,结果房子盖出来后,都让你觉得他们是骗子。没去买那个房子还有一个原因:我们2003年看的宣传单,但这个房子,2005年才交房啊!
我那个时候没钱。在我当监狱警察第10个年头的2000年,我和爱人大约有2万元存款。这笔钱基本上是我们在结婚时,别人凑的礼钱积攒下来的。后来,单位让每个人买房,120多个平方的新房,要价7万6,我又找兄弟姐妹,东借西凑了6万,总算是把单位的房钱交齐。
当警察时,2000年的工资是每个月税后600多元。那个时候好像公务员还不用交养老保险之类的。但就这点儿钱,单位还经常拖欠。最厉害的时候,我曾被拖欠过6个月的工资。这还不算差的,我后来被调到机关里,当年和我一起在基层工作的那些同事,最多时有11个月发不下工资。
那个时候,我们那批年轻的警察,多数人是回农村老家背米背面到单位,自己做饭。没钱,年轻人结婚多,又是小单位,大家平时都熟,不去随礼面子上也拉不下来。所以,无论你有多节省,你的口袋里永远是空的。
当时就想,要还上所欠的这6万元钱,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2001年时,我终于决定要辞去这份工作,去和单位仅一墙之隔的报社当记者。那个时候,也许做记者梦的人太多,新单位领导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每个月500元工资,干多了还是这么多;干少了,每三个月就开掉一个人,人人胆战心惊,没有人不努力。
可是,这500元跟此前拿的那600元相比,实际上就差远了。因为,这里面还包括你平时在市内的交通费、通讯费、午餐费。通讯费那个时候主要是寻呼机,后来买了个诺基亚3310,每个月也要支付几十元钱。好在一年下来,自己没被淘汰,但也没挣着钱,还亏进去不少。
2002年7月,在老家报社干了一年半之后,我决定再换地方。2003年4月,我又从省城一家都市报,换到了本文开头所说的上海一家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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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到了上海,当然想让一家人能留在这个城市。
大约2003年10月份,我的工资渐渐稳定下来,每月能拿到税后约7000多元。
和爱人商量之后,她在11月份辞掉了已经呆了12年的银行工作。按照政策,会拿到将近5万元的“买断工龄费”。但是,轮到要领钱时,她单位上的领导忽然通知说,这笔钱要扣掉20%的个人所得税。据说,这是当地税务部门的要求。
当时就无比懊恼,为这个不合理的规定。如果是抽奖,拿到这一笔钱,交税当然应该;但这几万元钱,将是她未来的所有生活费,你还要再抽走20%,简直不可思议。
交涉了几天,终于拿到近5万元。当时手里刚好有2万存款,再加上原来当警察时房子退掉后领回的8万元(这里面包括所欠外债6万,但当时顾不上还了,只能是先凑上海的房钱再说),一共有15万左右。
这笔钱,在上海所敢想的,就只能是二手房。找来找去,我们选择了地铁一号线尽头的莘庄,最终出手买了一套二手房。
这处房子,37万,首付13万,其余全是贷款。大约每月还款1700元。这房子其实有许多硬伤:所在小区建的是动迁还建房,里面住着大量从市中心搬过来的本地居民。一两百米之外,就是一条通向杭州的铁路,日夜噪音不断,每次火车通过时,躺在床上也能感觉出震动。6楼又是顶楼,夏天极热,房子小而且破旧。
但是,再不好,它也是个家。一家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也温暖无比。
2年后,45万卖掉这个小房子,在附近又买了一个面积大的。3年后,我们决定再卖掉这个大的,在市中心买一个不足60平方米的小房子。
回过头来想,当年退掉单位分的房子,就已经失去了一次财富分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