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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埋伏在中年等我

(2017-03-15 10:2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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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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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苍厚我,从初中开始,听父亲在日常中聊古诗,后来渐渐和他一起谈论,这样的好时光有二十多年。

父女两人看法一致的很多,比如都特别推崇王维、李后主,特别佩服苏东坡;也很欣赏三曹,辛弃疾;也都特别喜欢“孤篇横绝”的《春江花月夜》……也有一些是同中有异,比如刘禹锡和柳宗元,我们都喜欢,但是我更喜欢刘禹锡,父亲更喜欢柳宗元;同样的,小李和小杜,我都狂热地喜欢过,最终绝对地偏向了李商隐,而父亲始终觉得他们两个都好,不太认同我对李商隐的几乎至高无上的推崇。

最大的差异是对杜甫的看法。父亲觉得老杜是诗圣,唐诗巅峰,毋庸置疑。而当年的我,作为八十年代读中文系、满心是蔷薇色梦幻的少女,怎么会早早喜欢杜甫呢?

父亲对此流露出轻微的面对“无知妇孺”的表情,但从不说服,更不以家长权威压服,而是自顾自享受他作为“杜粉”的快乐。他们那一代,许多人的人生楷模都是诸葛亮,所以父亲时常来一句“诸葛大名垂宇宙“、“万古云霄一羽毛”,或者“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然后由衷地赞叹:“写得是好。”

他读书读到击节处,会来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是杜诗;看报读刊,难免遇到常识学理俱无还耍无赖的,他会怒极反笑,来一句:“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这也是杜诗;看电视里不论哪国的天灾人祸,他会叹一声“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这还是杜诗;而收到朋友的新书,他有时候读完了会等不得写信而给作者打电话,如果他的评价是以杜甫的一句“庾信文章老更成”开头,那么说明他这次激动了,也说明这个电话通常会打一个小时以上。

父亲喜欢马,又喜欢徐悲鸿的马,看画册上徐悲鸿的马,有时会赞一句:“一洗万古凡马空,是好。”——我知道“一洗万古凡马空”是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中的一句,可是我总觉得老杜这样夸曹霸和父亲这样夸徐悲鸿,都有点夸张。我在心里嘀咕:人家老杜是诗人,他有权夸张,那是人家的专业需要,你是学者,夸张就不太好了吧?

有时对着另一幅徐悲鸿,他又说“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着实好。”“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杜甫《房兵曹胡马》中的这两句,极其传神而人马不分,感情深挚,倒是令我心服口服。我也特别喜欢马,但不喜欢徐悲鸿的画,觉得他画得“破破烂烂的”(我曾当着爸爸的面这样说过一次,马上被他“逐出”书房),而人家杜甫的诗虽然也色调深暗,但是写得工整精丽,我因此曾经腹诽父亲褒贬不当;后来听多了他的以杜赞徐,又想:他这“着实好”,到底是在赞谁?好像还是赞杜甫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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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有时没来由就说起杜甫来,用的是他表示极其赞叹时专用的“天下竟有这等事,你来评评这个理”的语气——“你说说看,都已经‘一舞剑器动四方’了,他居然还要‘天地为之久低昂’。”我说:“嗯,是不错。”父亲没有介意我有些敷衍的态度,或者说他根本无视我这个唯一听众的反应,他右手平伸,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空中用力地比划了几个“之”,也不知是在体会公孙氏舞剑的感觉还是杜甫挥毫的气势。然后,我的父亲摇头叹息了:“他居然还要‘天地为之久低昂’!着实好!”我暗暗想:这就叫“心折”了吧。

晚餐后父亲常常独自在书房里喝酒,喝了酒,带着酒意在厅里踱步,有时候踱着步,就念起诗来了。《琵琶行》《长恨歌》父亲背得很顺畅,但是不常念——他总是说白居易“写得太多,太随便”,所以大约不愿给白居易太大面子。如果是“春江潮水连海平”,父亲背不太顺,有时会漏掉两句,有时会磕磕绊绊,我便在自己房间偷偷翻书看,发现他的“事故多发地段”多半是在“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这一带。(奇怪的是,后来我自己背诵《春江花月夜》也是在这一带磕磕绊绊。)若是杜甫,父亲就都“有始有终”了,最常听到的是“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他总是把“哭”念成“阔”的音。有时候夜深了,我不得不打断他的“牵衣顿足拦道‘阔’”,说“妈妈睡了,你和杜甫都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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