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画材质辩伪
纸绢是中国书画的载体之一,它对字画鉴定之重要性自不待言。在字画伪品中,用古纸、古绢作伪毕竟是有限的。于是,五花八门的纸绢作伪骗术就应运而生,但又很少有人知道它作伪的手段及辩别方法。本文就此方面向大家介绍一些辩伪的常识。
纸娟作伪主要包括:做旧色、做旧污、做旧残,现分述如下。
一、 做旧色
做旧色是指用颜色将纸、绢染成与某原件一致或近似于通常所见的古旧书画之颜色。
做旧色的颜料
做旧色常用的颜料是以国画颜料为主。如藤黄、花青、赭石、胭脂、三青等等,其形制有管状、块状、粉末状。其特点是透明亲水、不洇色,染出来的色泽比较耐久。其次是化工颜料,一般用得较少,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使用,其特点染出来的颜色比较新,容易泛色。另外,还有用一些土方法,如烟熏,日晒。用黄蘖、烟叶、茶叶、栀子、橡碗子等煮汁后直接染色。
无论采用哪一种颜料作旧,事先必须经过调色。如采用国画颜料染之,首先将颜料研调成液态,然后用纱布过滤去除淀屑渣(因为在制作颜料时虽然细度已足,但在颗粒之间 有聚合现象)。之后兑入胶矾溶液便可试染。如用烟叶等熬汁染色,等待色液冷却之后再试染。由于用这些原料煮出的色液颜色较单调,根据需要有时还要另加其它颜色,才能得到满意的效果。
做旧色的方法
1、 直染法 即将被染的对象平铺在台面上,然后用排笔直接依次从右至左上色。这种方法适用于吸水性强,薄质纸类。
2、 拉染法 即用一个与被染对象规格相当的长方形水槽盛上色液。然后用两手拎着被染对象的两角或上端缓缓从色液中拉出即可。这种方法适用于纸质结实,拉力较强的纸,如皮纸、裱件等。
3、 浸染法 是针对绢帛而言。因为绢帛属丝织物,纺织出来的新绢有油。如在台面上用排笔上色难以挂住,也易皱,所以,置于色液中浸泡稍加揉搓,待数日后取出,可得旧绢色。如经过胶矾便得旧色熟绢。
4、 托染法 也是针对绢帛而言,由于绫绢不易挂色,事先托上一层宣纸,后再染色。色方法同“直染法”。
另外,还有的通过日晒,风吹,使其泛黄,俗称“风化纸”、“风化绢”等等。
辩别方法
了解了一些作旧色的方法,我们就可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辩别它的真假。
1、 看 总的说来,古旧纸、绢的旧色,直观感觉应是自然、平和,“洁净”,正反颜色匀透,纹理清晰。新做的旧色看上去火气,颜色不均,纸绢面也欠清洁,文理不清,而且起毛。真品纸本旧色一般是褐色、黄褐色及淡灰色较多。绢本一般是深棕色、棕黄色较多。新做旧的颜色粗看无别,细看觉其中带有黄绿色。
做旧色又分书画芯(书画前书画后)和裱件作旧。
在书画前做旧色的,书写和绘画以后,字迹清晰,墨色,色彩及印油仍保持原色。
在书写和绘画后作旧色的,细心观察可见有淡淡的一层颜色蒙照在字迹或
画意上,有时还可见作旧色时留下的刷痕。
是裱件作旧色的,较易辩别,最容易看出的是颜色不均。因为裱件至少有四层纸合成,所以,颜色不容易将四层纸全部渗透,只要将卷杆上的包纸打开,就可发现里面的纸的颜色不均或呈白黄色,卷杆也受污染。笔者曾经接触过一横幅山水画,画技较好,做旧的水平也较高,而且做旧以后,又经使用了一段时间,画面已出现霉迹和油迹,如果没有丰富的经验,单从纸色来看,还真可误认为是真品。当揭开卷杆之后真相大白,里层的包纸呈梅花鹿皮状的斑点颜色,卷杆也受到污染。很明显是裱件通身做的旧色。真品裱件的纸和卷杆颜色自然、洁净。
2、闻 真品的旧纸绢闻时觉有日灰气、烟气等气味。新做旧色的纸绢闻时觉有刺鼻的颜料气味及胶气。
3、照 真正的古旧优质纸对光照,透光度好,纸帘也清晰可见。即使某些纸的厚薄有差异,透光度虽有所不同,但纸帘的感觉也是自然的。另外总能发现有细小的砂眼。新纸做旧,由于染色不均及揉擦纸因此透光度差,纸帘也模糊不清。
旧绢对光照与纸恰恰相反,由于年久磨擦等原因,绢丝受损散脱导致绢面厚薄不一,对光照时,有的透光度较好,有的透光度则差,但有一点比较好掌握,因绢酥脆失去了机械强度,不能将其随手牵拉,否则就会破裂。新做旧色的绘绢,对光照颜色一般欠均匀,也可随意拉扯,而且经纬线随之歪斜,难以破裂(除极少数将丝绢故意捣制无筋骨状的例外)。
另外,可放在强光处,但不要在太阳光下直照。如靠近窗前,走廊里,是古旧纸绢经数天后,纤维内部结构会受到一定破坏,从而降低机械强度,但对其颜色在短时期内不会明显表现出来,因为光对它们的破坏是潜移默化的。
如是新做旧的颜色,几天之后颜色就会由黄变灰至白,笔者曾接触到一副对联,是在书写之后作的旧色,托芯后置于室内窗户处,由于光辐射热的透入对字画的辐射,一个星期后,就由黄变为灰白色了(是自然泛旧与人工做旧色之区别)。
4、洗 旧纸绢经水清洗后,旧色基本上不受影响,只显干净,洗出的水呈棕黄色(茶色),但水质较“纯”,放数日后底层仍没有沉淀物。新作旧的颜色,经水清洗后,纸绢颜色明显变浅且不均,洗出的水色新呈黄绿色,纸本因染色时由于揉擦纸而出现的纸疙瘩,在过水时,不免有纸浆带入水中,所以底层就有沉淀物,并且出现水与沉淀物分离现象(上面的水近似于清水)。是绢本,只要用湿毛巾稍用力擦拭,被擦拭的某一块就会泛灰白至白色,又因一般都是用新绢做的旧,所以擦时纤维随之倾斜,也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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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做旧污
做污方法
做污是指用各种方法在纸绢上施污,如做霉点、锈点、油迹、水迹、笔迹,苍蝇便迹……故意将画现弄得脏兮兮的,以此骗人,做污多见于画芯。
1、 做锈迹的方法 所做锈迹大都以“红锈”多见(铁锈)。
用铁钉事先在纸绢上钻眼,然后在眼的边缘涂上高锰酸钾,干后可得较自然的“锈洞”。
用回曲针、大头针、图钉等粘上近似于红锈的颜料,然后夹在或钉在纸绢上,数日后取下大头针等物,便可得“锈迹”。
用已生锈的铁物直接置于纸绢上,数日弃去铁物,便可得“铁锈”印。
总之,做锈的方法很多,不一一例举。
2、 做油迹的方法 通常在书画上见到的油迹有:植物油、动物油、蜡油、木油……
用手指直接在纸绢上点油点,然后在上面擦拭尘土,干后就可变旧“油迹”。
用蜡烛溶液滴在纸绢上,待干后去弃固体蜡油,然后抹上尘土,便可得旧“蜡油迹”。有的则将薄薄的固体蜡留在纸绢上,形成蜡油疙瘩。
辩别的方法
1、 锈迹的辩别方法
(1) 看 旧纸绢上的陈旧锈印,色呈明显的旧色,并有干枯的感觉,色深,呈黑红色或赫红色。色印有一定深度,色印的边缘有很自然的参差不齐的印痕。
例如,大家所熟悉的曲别针的锈迹,由于它与纸在接触时所受压力不一样,会出现很自然的,干净利索的,深浅不一的锈迹压印,而且还有断印现象,边缘出现的对差不齐的压印也很清晰。新作的锈印色新,由于时间不长大都呈桔红色,并觉有湿润感。
如果是用回曲针沾颜色做的铁锈(为了急于出效果),与真正的铁锈色相比,颜色失真,又由于宣纸吸水好的缘故,压印不显利索,特别是边缘的印痕被渗浸的现象更为明显。
(2) 洗 陈旧的锈迹用清水洗是无济于事的,一般都需用药水清除。如果是后来新做迹,用清水洗明显可显淡一些。
2、 油迹的辩别方法
(1) 看 陈旧的油迹看上去觉有干枯感,表面光滑略有泛白,油迹处纸绢发硬,表面灰尘易掸去。
新做的“旧”油迹,看上去有湿润感,色深印新,表面尘土不易掸去。用手摸揉有的可见有纸毛偏倒,属绢素的也较结实。
(2)洗烫 陈旧的油迹一般用清水是难已去掉的,特别是植物油,都需用有机溶剂清除。新做“旧”的油迹,有的用洗涤剂就可去除,用熨斗垫纸反复轻烫也能吸去部分油迹。
三、 做残
做残方法
“做残”是指对纸绢进行残破加工。
字画做残种类很多,如弃角撕口,虫洞,折印,断字等。
1、 做弃角撕口的方法 弃角撕口顾名思义是将书画芯用剪刀、刀片去掉某一角或在某一段上破口。
2、 做虫洞的方法 用刀刺等立法,然后在洞眼上抹上尘土,便可得"旧"虫洞。
辩别方法
1、 弃角撕口的辩别方法
(1) 看 纸本缺角或裂口的断层面,大都光洁利索,即使有毛茬的也短少。特别是非常酥脆、发硬的更易脆裂、裂口处基本上不见“藕断丝牵”的毛茬,稍碰裂口即碎成粉末。
新做的纸本破口的断层面毛茬长密(尤其是用手撕的),即使是用刀刺形成的硬口,经过再次加工后口面也会溢出较长毛茬,并具有一定抗拉力。(图7)笔者曾见过一副对联,破口是在对联的三分之一段上,用手撕的,裂口容易吻合,毛茬较长,抗拉力也较强。明显是新做的。(图8)
如果是旧绢上原有的破口,此纸口更易辩别。因为帛绢最易老化酥脆,破口一般都是参差不齐的,毛茬短秃,无抗拉力,一触即碎,并伴有粉尘飞扬。又因为丝织物不能象纸那样可用手随意撕口,即使强行撕口,周边绢丝的经纬线必定要受到影响,导致歪斜,不易于书画。如果书画后做裂口,装裱质量又是不佳,那么,画意非变形不可。如果是托纸后做裂口,就显得更假了。所以,要想在新绢上做出陈旧的裂口效果是非常难的。
(2) 洗 由于陈旧的画心是自然泛旧色,除用化学试剂清洗外,毛茬不会褪色,湿水后也不能随意提取。新做裂口的画芯,一般来讲事先都是做了旧色的,毛茬过水以后,泛灰白色至白色(上面那幅对联就是如此),湿水后也易提取。
2、 虫洞的辨别方法
(1) 看 自然的虫洞形状各异,千变万化,洞口边缘光洁锋利。严重受虫蛀的画芯洞眼是密密麻麻,有圆形、十字形,还有似条状虫样的,象一条条活虫浮在画芯上,使人毛骨悚然(图9、10)。虫洞虽小,要做出它的“神似”并非容易,所以做假的虫洞,一般只觉有残洞感,能做出“形似”就算不错了,因此,真假虫洞是较易辨别的。
(2) 找 另外,做假人在做残时也是经过“经营位置”的。有的破在空白处,有的破在画意处,还有的破在题款、落款以及图章处。笔者曾见有一副花卉册页,做残的方式很巧妙,是用刀做的硬口,这个硬口是沿着叶子的形状而做的(叶子的边缘),且只做了半边叶,当颜色着纸浑开后,加上画面又脏,一时很难看出破绽(当然,要与作者在作画时自己所裁补的硬口相区别),做假人这样的做的目的是使人转移视线,故弄玄虚,如在图章上破口破洞,就会影响观其图章的全貌,这样,在鉴别时由于看不清字的牵丝笔画而产生混乱,以至达到他们骗人的目的。所以,我们要善于发现隐藏的破绽。
四、 相关方面——装潢做旧
装潢做旧的方法
1、 利用原旧镶料配裱在假画上 采用从古旧书画中拆取原装的绢、纸、轴头配裱在假画上。因为有的古旧字画在装裱时使用的浆子较薄,加上绘绢又是稀粗帛绢,所以,命纸有时可以整张揭取,有的装潢材料质量较好,加上保存得法,揭下的绫绢也完全可以再次使用,特别是这些材料的旧色又十分自然,所以,做假人就利用这些有利条件来做假骗人。
2、 仿旧镶料配裱在假画上 利用仿旧材料配裱在假画上,古旧安字画的装潢材料,不外乎纸、绢、绫、布等。在这几种材料中,绫是有花纹图案的,做假人一般的弄不清楚各时期绫具有的花纹特点,因此,他们大都不敢轻易用花绫仿旧色做镶料(除开在原装中拆下的)。所以就用其它几种材料仿旧色作镶料,如将纸绢染成米黄色、桔黄色、淡青色、淡绿色等。还有古旧字画有用青蓝布做镶料的,所以,仿旧人也有用这种布装潢假画的。
3、 仿旧裱装潢形制裱在假画上 古旧字画装潢形制一般都比较大气,镶料颜色淡雅,如米黄、米白、淡青等。结构较复杂,仅镶边有的就有三个层次,锦眉、包首似乎不可少。裱件规格也较大,一般镶首似乎不可少,一般镶边为7至10厘米,裱件总长为234至250厘米。即使是小画芯,是要装裱成挂轴形式的,也是画芯不够料来凑,所以,也有仿这种高大形制和装潢结构的。
4、 在裱件上作残、作污 仿旧者除了在画芯上作残和作污以外,在裱件上也同样有作残污的。
作污:有的将裱件卷起来存放在湿度大的地方,故意让其受潮,形成霉点或水迹,有的做绦圈锈迹,有的做天、地杆木油黄迹……
作残:在裱件上破残洞,有的将镶料边的接缝处故意掀翘形成与画芯似脱非脱的分离状,还有的在天,地头处将画杆与纸脱开形成狭散状。有的又将套边故意弄成残缺和硬折痕等。
总之,装潢作旧五花八门,除以上外,有旧画揭两层的,画芯合拼与拆散的,移挖画芯的,还有对已作残的画芯修补复原的……
辨别方法
1、 装潢镶料辨别方法
(1) 看镶料的牢固程度 仔细观察装潢材料从原物中拆下的还是用后来的新材料仿旧的。拆下的材料一般都较酥脆,旧色自然,多少都有一些损坏的痕迹。仿旧的镶料都较结实,经纬花纹清晰。
(2) 看镶料的花纹特点 如果是用绫装裱的,就要看绫纹特点是否与画芯的时代相符。因为镶料只有后人用前人的,不可能出现前人用后的情况。笔者在“做旧色”一节中谈到的横幅山水画,它是裱后通身做旧色,从表面上看,旧色效果也不错,做旧色的本意看得出来至少要将它做成明清时期的旧画,但做旧者只注意到了仿旧色方面,忽视了绫的花纹特点与绘画时代风格相吻合的问题,也就是说,作假人不懂得明清时期的绫的花纹特点,就无知地采用了现市场上出售的蓝色冰梅花的仿宋锦作装潢材料(图11),稍有经验的人就可从这一破绽中便知是做假的(当然,与旧字画用现在的绫绢作镶料进行修复重裱的是两回事,不能混谈。)
(3) 看镶料的颜色(请看做旧色一节)
2、装潢形制辨别方法
(1) 看装潢形制 做假的也有仿古书画高大的装潢形制的,但不多见,可能与省工、省料有关。所以,装潢的规格以2米左右为多见(现也有真品裱2米左右的)。另处,装潢的结构形式与古时差不多,但结构之一的“包首”,在古旧字画中是常见的,也是必不可少的,但现在许多从事装裱的人并不懂得包首的配裱,即使懂得,又嫌费料费工,所以现字画装裱几乎没有配包首的,做假的更是如此。
(2) 看装潢做工 古旧字画装潢,不管是宫廷还是民间装,做工都是很讲究的,哪怕是用逊于绫绢的纸作镶料装裱的,也能从中看到裱工们的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做假人为了牟利,将做假的字画一般都是请“半桶水”的装裱匠装裱,所以,时常看到装裱的做假的字画做工不精,具体表现在:用浆板滞、镶料裁剪弯曲、镶边搭口宽窄不一、镶料颜色搭配不当,甚至天、地头的比例分配也不谐调。
3、 作残作污辨别方法
看施污的部位
如在天头见有无规律的绦圈锈迹,可认定是新做的,因为绦圈是固定在天杆上的,由此产生的铁(铜)线圈的锈迹也应是有规律的。
如果作残的画芯未经补残(未装裱),作残的痕迹易识破,如果经过装潢后就难以辨认是原有的旧残还是做假的“旧残”。可用放大镜仔细辨认,并采用以下方法:
(1) 裱件反卷 对于有残的画芯,装裱的目的是补残复原,那么补残处必然会有灰层边。如果裱工又差,经补过的破残处就在可能脱浆,反卷时,补口边缘会翘起,如补的是硬口,反卷时,硬口自然断开。
(2) 透光照 如果修补的是硬口,对光照时,会漏出“一线天”,笔者在“作残”一节中说到的花卉册页,作残时是破的硬口。从当时的裱件看是难以看出破绽的。但用以上两种方法试之就原形毕露了,将裱件反拱,硬口断开,再透光一照,硬口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在辨认已补残的画芯时,要注意以下两点:一是真品由于装裱水平不佳,用以上两种方法检验时,很可能出现假品残迹的效果,误认为是假品。二是假品由于装裱水平高,用以上两种方法检验时,很可能又出现真品残迹的效果,误认为是真品,所以千万要当心。
最后要提出来的是:由于某些人(所谓的“收藏家”)的鉴定水平有限,花了财力物力收购了一些赝品,为了收回“学费”,违背良心又去骗别人,对此,人们要特别引起警惕。建议字画收藏爱好者,了解一些书画(发展史)以及装裱知识,最好能动手写写画画,我们就不会被做伪者所“愚弄”。
书画印章辨伪捷径zt
一幅好的画,从艺术上来说,主要从三个方面来看:一是画的本身,如风格、构图、笔墨、色彩。二是落款,如位置、字体、大小,与画本身的搭配一致性,具有一定的书法水平。三是印章,如风格、大小、流派、阴阳文印章的搭配、盖印的位置、文字的正确与书画的统一。
自明清以来,印章作为书画的重要组成部分,已成为定式。
一个全面的画家,应该有书画的理论,通晓书法、画法、篆刻,而且具有娴熟的技法。一些著名的画家即是这样,如张大千、傅抱石、齐白石、吴昌硕、赵之谦、高凤翰等。
他们不仅精书画,而且自己也会治印,由此他们使用的印章更能与自己的绘画作品相配合,达到更完美的和谐、统一。
书画上的印章,主要分为三类:一、作者本人的印章。二、题跋人的印章。三、收藏、鉴赏人的印章。在这些所使用的印章中又分为三个方面:一、姓名、字号、斋馆、堂号印.二、闲文、吉语、警句印。三、收藏、鉴赏印。
姓名、字号印:一般盖在作者名字的下方或左右。斋馆、堂号印一般盖在款字的四周或款字的下方,也有用作迎首,盖在右上角。闲文、吉语、警句印,一般盖在书画的左右下角,作为押角,也有用作迎首。收藏、鉴赏印一般盖在书画的左右下角空处,或无碍书画作品本身的空白处,也可以盖在书画以外的装裱上。也有盖在书画最显著的位置,以示自己的权威,如乾隆、嘉庆皇帝等。
鉴赏书画,主要从作品的风格、笔墨、色彩、构图、章法、画法、印章、纸张、装裱、题跋等方面来观察,其主要的方面还是书画的本身及书法、印章。
印章作为鉴定书画的一个主要方面,是必须重视的,因为每幅画上大多有印。
凡印章与现在我们定为真迹作品上印章完全一致的,就存在了真迹的可能性。当然这不是惟一的标准,只是鉴定的一个方面,特别是自清末以来,西方照相制版传入我国,使得复制、翻版印章可以与原印几乎完全一致,这就不能仅以印章方面来鉴别书画。如果一幅清中期或以前时期的作品上的印章与可知确为真迹上的印章完全一致,其他方面又无疑问,基本上就可以定为真迹。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临摹复制印章,人工的仿刻总会多少与原印有所不同,印章是极难仿制得与原印一模一样的。如果是清末以后的书画作品,就要从多方面,更加慎重地鉴别。
从印章鉴别上,会出现所见印章与真迹印章的一些差异。
如印文的粗细,边框的宽窄、破损,印迹的清晰与模糊等不同。
这可能有以下的原因:一方印章初用和久用会有所不同,初用的印章,字迹会清楚一些,印用久了,由于擦拭、磨损、磕碰,会使印章的清晰程度发生变化。印泥的好坏、质量、新旧、浓淡、干湿等也会使印章钤盖后产生不同的变化。边框的宽窄与盖印时的用力和下垫物有关,有时会产生宽窄不同的变化。印章石质较软,用久了会有磨损或磕碰,也会使印章边框四周,产生一定的变异。印迹的清晰程度又与使用印章的人手法有一定的关系,有人盖印用力大,有人用力小,有人稍加摇晃,下垫物的质量与多少,天气的冷暖印泥的变化,久置不用的印泥与经常使用的印泥,这些都会使钤出的印章效果不同,有的人还在刚盖过印章的印迹上撒上一些白粉或色粉,以防止书画作品挤压时的沾污。使用的印章,经常擦拭或刷洗也会与不经常擦拭、刷洗的印章盖出的印迹有所不同。
所需鉴别的印迹,只要与已知真迹印章大小一致、印文的文字笔画位置一致,基本上就可以了。
一幅名家的书画作品,其印章也应该具有一定的艺术水平。如果印章很差,则有赝品的可能。印章的艺术水平,主要从书法、章法、刀法上来辨别,特别是文字上不能有错误,一个著名的书画家,是不可能经常出现写错字,用错字的现象。
鉴别印章还要看印泥的色泽,一幅古画印章的颜色,虽然可能是鲜艳的,但它还会有饱经岁月,历尽沧桑的变化,颜色会变得浑厚而沉着,印泥由朱砂制成,朱砂颜色稳定,但历久的印迹也会发生一些变化,虽然变化很小。黄金性能是稳定的,但新制品的黄金与传世多年的黄金还是会有所不同。所以古代书画上印章的色泽不可能与现代人作品上的印章色泽相同。
还有一些古书画上的印章,找不到真迹作品上的印迹来参照。这就要从印章的篆刻水平上来分析,是否与书画作品的时代风格相一致,还要从印章的新旧程度和内容上来分析。如果这些方面都没有问题还要从印章以外的各个鉴定方面综合评定,最后得出结论。
现代的很多书画家,往往继承传统不够,基本工较差,总想标新立异自创风格,只重构图,不重笔墨,没有书法的基础,更对篆刻没有研究,通过印章来分析作品,几乎是极困难的,他们的印章由别人代刻,盖在自己的作品上,至于风格是否协调一致,那就只有因人而异了。现代的印章照相制版技术已达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因此单单通过印章来鉴别某件书画作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每个时代的艺术品有每个时代的风格特征,印章也是这样,书画上的印章必须与时代风格相一致,如不这样,必然是赝品。如清代中期以前的书画作品,不可能出现甲骨文字的印章。
现代的印章,大部分犹如现代的书法,字数少,变化大,怪诞,变形,只重变化,缺少传统,也许是时代节奏的加快,也许是受到海外的影响等因素,使现代大部分印章,只重刀法,不求对称,只求均衡,不重功力。现代印章能否在中国历史上留下灿烂的一页,还有待历史的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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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书画作伪的方式、方法的鉴定
要明辨书画的真伪,必须普遍知道些作伪的方式、方法(包括其原因),才能剥掉那些假物的伪装,去伪存真,还它们的本来面目;还有无款书画的断代、明是非问题,更须予以判别详明,使无张冠李戴之机,本文先从作伪的方式、方法来作些说明。
作伪,基本上有两种方式方法。一种是完全由作伪者书、画而成;一种则是以旧本改头换面别立名目。前一种我把它分成“摹”、“临”、“仿”、“造”四类,而其中摹与临、临与仿、仿与造,还都有着相互勾连的关系。此外尚有代笔一类,略近仿造,但性质又不完全相同。后一种作伪则有改、添、拆配、割裂等花样。
一 摹、临、仿、造和代笔
从历史文献看来,谈到摹、临、仿、造或代笔的,例如:南梁虞龢《论书表》中所云:
“……新渝惠侯,雅所爱重,悬金招买,不计贵贱,而轻薄之徒,锐意摹学,以茅屋漏汁,染变纸色,加以劳辱,使类久书,真伪相糅,莫之能别。(按:大概是“摹”成的)”
又同文云:
“(王)羲之常自书表与穆帝,帝使张翼写效(按:应是临写而非勾摹),一毫不异,题后答之。羲之初不觉,更详看,乃叹曰:‘小人几欲乱真!’”
这当然是开玩笑,有试眼力的性质,而不是为了骗取财帛。又唐人窦蒙《述书赋注》云:
“有性谢名道士者,能为茧纸(王羲之《兰亭序》用茧纸,以此作为代名词),尝书大‘急就’两本,各十纸,言词鄙下(按:可见是凭空伪造);跋尾分明徐(僧权)、唐(怀充)、沈(炽文)、范(胤祖,以上四人并梁时人),踪迹烜赫,劳茹装背,持以质钱。”
于此可见古代作伪书法情况之一斑,其中则已包括摹、临、仿、造四种方法在内了。
以下再分别来谈谈四种作伪的具体不同方法:
(一)摹(包括法书的勾填)
摹是最易得形似的,它有三种方法:①先勾后填;②不勾径自影写;③勾摹兼临写,又修饰之。勾填大都用以摹书,古法先用涂熨黄蜡较透明的纸(称为硬黄)蒙在原迹上面,以淡墨作细线,依笔法勾出一个轮廓来,然后取下,以浓淡干湿墨填空成字,所以也称为双勾廓填。第二种以纸蒙在原件上,径用浓淡墨依样摹写。摹工笔勾勒绘画,一般都用此法。第三种亦大都用于摹书,先勾淡墨廓后,再用一笔在廓中摹写(有异于不见笔法的填墨),碰到虚躁笔锋处才略为填作。以上三法。因为勾摹时必须映于向明处(古代没有透明纸),所以都可称之为“响拓”。
唐代“弘文馆”有专门摹拓书法的人员,如太宗朝(贞观)有冯承素、诸葛贞、赵模、韩道政、汤普澈等,都是传名千载的好手。现在我们还能看到武后朝(万岁通天)摹的王方庆进王氏一门法贴,即《万岁通天贴》,真可谓“下真迹一等”。摹拓时把原纸上破缺处都以细线框出(因为它的目的是仅为留一副本),否则真不容易使人望知是个摹本呢!
有一些勾摹者不太懂得行草书的写法,有时会将牵丝的笔画搞错,例如唐摹王羲之《丧乱贴》中的“詠”字,《奉桔贴》中的“馀”字等等,很容易看出有错。
工笔人物和早期的勾描山水等也可以影写摹拓。但如搞得不好,有时会将人物的衣纹搞乱,如所见宋摹传顾恺之《列女仁智图》,其中就有这样的情况。这些东西有的可能是一翻再翻之本,勾摹者根本没有见过原作,所以人物面相也往往呆板无神情。勾填的方法,在书法中又易在牵丝处易显得不太自然(特好的例外),还有一些集字勾摹的,在字与字、行与行之间,更都有不呼应不贯气的现象,如所谓王羲之书钟繇《千字文》卷等,即可见一斑。
所见唐宋摹晋贴,以及宋以来摹晋、唐等大都用上述三种方式。五代两宋画法逐渐复杂,如出现皴染兼施的山水画等,根本无法勾摹,因此三法渐废,而大都以临写来代替了。但临写时也有先取透明纸,依形象(多半是绘画)轮廓,用浓墨约略勾出部位,取下后再将纸绢盖在浓墨勾的稿本上,然后看着原作临写。这种作法可说是半摹半临(基本上算是临本)。
(二)临
纯粹的对临,是不可避免会稍离原作的形貌的。它的方法是把原作放在案子前面,边看边临。对一些草书和写意的画大都采用此法。因为勾稿映看易受拘束,草书和写意画一受拘束就显出死板的样子来,对临正可以避免这个弊病。但任何事情往往是有利有弊,对临固然比勾摹要灵活些,可是又容易失掉形似,甚或露出临写者自己的面目来。例如“三希”之一的王献之《中秋贴》,就是北宋米芾的临写本。米氏是纵逸不太守法的,因此这临本(有近于仿)也大露本相,试拿《宝晋斋法贴》中王献之原作石刻本来对比,就真伪立判了。又临写时如果希望搞得像一些,边看边作,所以在书法中的行款方面就会上下左右不相呼应(这与勾摹本的不呼应不大一样,又在结体上也容易出毛病)。绘画中山水的勾笔、皴笔等有时也会出现些脱节或混腻的现象。下面记录一件摹而带临的明代董其昌画《夜村图》真、伪各一本。此真本为《山水》大册中的一页,作于“戊午八月”,为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董氏年64岁。伪本是单独的小轴,它的树石等部位基本上和真迹一致,定是先勾一墨框放在纸下然后摹作。但因此图画法是比较率逸的,所以不能90%以上的笔笔肖似(也包括部位没有小走样),同时率逸之笔在临摹时更难免会不太自然甚至见得混腻。这种现象我们在此临摹本上就能辨得出来,尤其在下部的石皴上更为明显易见。此二件均藏故宫博物院。
(三)仿
一般说来,仿作是没有蓝本的。作伪者凭自己的想象,仿学某人笔法结构,自由写作而成。这大都因为缺乏古本临摹,才不得不这样作。当然这更容易露出作伪者的本相来,或两者的时代风格不相符合,但仿学更为自然活泼,也有容易欺人的一方面。其中也还有虽有原本而作伪者略取大意,不予照临,亦可谓之仿。著名的仿本,所见有《江村销夏录》卷二等书著录的黄庭坚书《梵志诗》卷,行书仿黄体而不佳,后有梁清标等题跋,都称之为真迹,实为后代依原文略仿黄体而随意自书之。此本曾见之于北京市文物管理局。按此书真本见《汪氏珊瑚网书跋》著录,原为大草书,其末尾自跋则为大行书;今自跋已与前文割离,现藏中国历史博物馆,本文则早已不知去向。又考此卷之文实非《梵志诗》而为《懒残和尚歌》。仿作虽不甚相似而技法高超的,如所谓米芾小行书《崇国公墓志铭》卷,实为明代祝允明仿书,原藏过云楼顾氏,未见《书画记》入录。又如黄公望《山坞远村图》卷,王蒙《仙居图》卷(《石渠宝笈初编》卷一四著录),倪瓒《柳塘鸂鵣图》轴。三件均纸本,墨笔,都出于王翚早年所仿,仿倪轴可与王氏自款一轴对比,更能一目了然,知出于一人之手,其仿倪轴实已接近“造”作,因为画法离倪已远。
另外有些人一生专学一家的书画(大都是儿子学父母,门生学老师,或当时的私淑者),学到成熟后,他和那个“被学者”的面貌几乎取得基本上的一致(当然不可能绝对的一样),可以大量随便制造,这种仿本,又往往专学某人的殊异处,以致形成一种“套子”,有的书法中的同样字几乎可以千篇一律,真迹倒反而不是这样。所见如元代钱选《孤山探梅图》卷(七真迹粗野),明代沈周《溪山深秀图》卷(比真迹板俗),王宠小正书临晋唐贴册(真迹倒不如临本匀正),等等。这些全为同时人仿作,大都似是非类,类似的更不计其数。
要搞清楚那些仿作书画,最好要能先看到仿作者的本款画,以之对照,就容易直抉其稳。例如我们因看到过王翚的早年自画,才能更确切地断定上述的三件“元人”画为伪造无疑。
此类伪本,如上述的仿钱选、沈周、王宠等人的作品此外,常见的还有仿文徵明、董其昌、王鉴、髡残、王翚、恽寿平、郑燮等人的伪作大量存世,其他不能一一列举。如果我们错误地把它误认为某人的标准“样板”,以之作为鉴别某人书画的依据,势必大上其当,甚至可以反把真迹当作伪本,黑白混淆,是非颠倒。现在,犯有这种错误的还大有人在。
(四)造
有一种根本不管某人的作品是怎样,随意凭空伪造,写上一个名字就算数。见得较多的如宋代岳飞、文天祥,明代海瑞的一般书法,具体的有元代泰不华的画石,萨都刺的花鸟,杨维祯的鸡,明代方孝孺的虎、松等轴。如泰不华(即达不花)以下四人,根本未闻他们是会作画的,这种明明不可能有的事,稍有美术史常识的鉴定的工作者,是闻而知其必伪的,所以也最容易辨别出来。用这种方式来作伪画,其原因,主要是取其无有对证便于欺人。所以,原为书画名手而一时又还有不少作品存世的,则较少有人去“造”它的。当然也有一些极次等的伪品,作伪者根本不去考虑那么多问题,而随意伪造,那就不在话下。
作伪书画还有一些地区性的问题,例如所谓“苏州片”、“扬州片”、“绍兴片”、“广东货”、“河南货”、“湖南货”、“江西货”,等等。苏州片大都仿赵伯驹、仇英一路工笔青绿山水长卷。扬州、绍兴多仿地方名家,如明代绍兴的徐渭、陈洪绶,清代扬州的僧原济、郑燮等人的作品。山东潍县也有作郑燮伪画的。广州有一种臆造的宋代佛像画,大都设色浓丽。河南货多作苏轼、岳飞等名人伪书,也有将粉笺揉碎成冰裂纹的,极为下劣。湖南货用绫绢作明清伪画,有冷名的,画法亦劣,绫色往往焦黄。对识别地区性假书画,仅仅是增加一些常识的问题。书画既然已经看出了是伪本,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它是什么地方伪作的,就显得次要了。
(五)代笔
找他人代作书画,落上自己的名款,加盖印记,叫做“代笔”。书法代笔当然连名款都是代者一手所写,只是印记是自己用上的;绘画则有的款字出于亲笔,有的也可以另找一人代写,也只有印记是自用的。代笔书画虽然是经本人授意而成,和私作伪本不同,但从实质上讲,总是出于另一人之手。仅用本人的题、印,仍属于作伪的行径,只是出发点有所不同而已。所以我把它另立一节,附在各种作伪方式方法之后来谈。
较早的代作书画的文献记载,有南梁陶弘景答武帝萧衍书启中说到王羲之的代笔问题:
“从(羲之)失郡告灵不仕以后,略不复自书,皆使此一人,世人不能别也。见其缓异,呼为末年书。
逸少亡后,子敬年十七、八,全仿此人书,故遂成与之相似。今圣旨标题,足使众识顿悟,于逸少无复末年之讥。”
所云“世人不能别”,可见“此人”(惜不知其姓名)与王书竟无多大距离,要是存到今天,想来我们更无法区别其真伪了。
又在《历代名画记》卷九中记载:“吴生(吴道子)每画,落笔(即勾完墨线后)便去,多使琰(翟琰)与张藏布色,浓淡无不得其所。”这是吴道子作佛像壁画时叫人半代笔设色的一例。又同书卷十中记载当时人家收藏的王维画中:“多是右函指恽工人布色原野,簇成远树,过于朴掘,复多细巧,翻更失真。”这又是一例。较后曾见明人墨迹黄姬水致钱榖一札云:“寒泉纸奉上,幸作乔松大石,它日持往衡翁(文徵明)亲题,庶得大济耳。此出吾兄高义,不待名嘱也。理得早惠尤感尤感。十九日,姬水顿首。罄室老兄。”正是文徵明有代笔作品的确证。
又见米万钟尺牍二通,其一云:“寄去抚台扇十柄,欲弟字画,烦老丈转送可复兄一代。须树石奇怪,着色鲜明,方如彼公意,必须五日内完,弟差人赍去。其花鸟必勾染,或可复兄不暇办,转烦善此为之,弟归时如数补谢,万惟留意。偶念方遣使相接耳。弟亦欲荐吴文仲,明日再言之。见文仲时亦可致意,然弟行甚急,永升言转促两丈速为弟一染卷纸,如抚台接去,则弟画便无完期,幸留意,定别有报也。”
其二云:“可复兄卷可曾完否?名画扇毕竟出谁手,祈赐掷下,以便转缴。所应备笔资,唯命是听,径务封送,不必待弟可也。……承可复兄为弟作《移居图》,可得一看否?弟恶况中补得一诗,殊不能佳,此时不暇录,容再送可复兄。”
米万钟画传世较少,真笔代笔一时还少区分标准,按可复为金陵胡宗信之字,胡画亦不多见。吴文仲名彬,福建莆田人,画人物、山水,形象奇怪,忆米画树石确有怪态一种,不知是否即为吴彬手笔。
又见清代“内务府”“活计档”如意馆条:“(乾隆)六年二月十七日,内大臣海望口奏:画画人冷枚有一子(按:名“鉴”),现今帮伊画画,欲照画人所食次等钱粮赏给工食,应否之处,请旨。”“帮伊画画”,可见冷鉴有时就为他的父亲代笔作画。清宫画画者找人代笔,已成为公开的秘密,皇帝也不以为嫌。听老辈说:弘历曾询蒋廷锡,你的代笔人是谁?云云,可为一证。下面谈一些见到的具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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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怪的一个特例,曾见清代恽寿平画花卉册八页,其中有一页尚未作画,但题诗、钤印具备(根据诗题知道应是樱桃)。有人从北京购归,嘱张大壮临项圣谟樱桃一稿补图,才成“完璧”。细看只叶筋描笔与恽氏不同。极难分辨。近日又见到一本王武画的山水花卉册,其中最后二页,也是有题无画,沈白在空白处题上了几句话,说明原委。先题跋,后作画,有违一般习惯。
还有乱添些古伪鉴藏印的,如宋扬无咎《四梅花》卷,米友仁《潇湘奇观图》卷等名迹上,都被加上了元吴镇的伪印,可能是碰上一个人搞的,总之,多是无知妄为。
添作者名款一般总是用大名人(至少是较为有名的)姓名。但在肖像画上,有时只作伪题,说画中人是某某大名人,而画像者倒不一定假托名人或甚至加上一个无名者姓名。因为画中人是否大名人,是决定此画价值的第一要义,画像者有名固然更好,无名也不大要紧,无名者更可以使鉴者不致怀疑为后添题名。
题跋中也曾见有添字的,如《墨缘汇观》卷二中著录的所谓《古拓开皇兰亭》卷,后有南宋游似一跋(所云:“游相本”),中有句云:“据此三本断缺处,与婺之《梅花兰亭》同,其异者婺本上下有界划,而此则无尔。此当为开皇原本而彼再刻也。”
游似原意是说此卷是婺州所刻《梅花兰亭》的原本,那不过是宋刻的一种,后人为了要高抬此拓的身价,在“此当为”字旁添“开皇”二字,于是此本就变为隋刻“古拓”了。事实上明眼人一望便知此旁注二字书法与游跋全异,所以《墨缘》中也说“小字旁注,不无疑义。”可是他还未肯将原定名——“古拓开皇”字改去。
又有将透入夹层纸的画,揭下背层,添涂成形,名之为“二层”。这种画,只见于晚清的大笔花卉,笔肥墨饱,才能透入底层,揭为二幅。这种“伪”法,如果不在“夹页”上书画,是无法做到的,因此也比较少见。
(三)减
有一些冷名人的绘画,同时本幅上又兼有另一大名画家的题句,于是作伪者使用移花接木的方法,使冷名人画变为大名人的作品。办法很简单,就是把原作者的款题印记一齐割去,这样别人的题跋一变而为画家自题了;有的又把原有“某某人题”的“题”字挖去,改成一个“画”或“作”字。但特别狡猾的作伪者也不一定那样作。因为改字笔画终究不同,反而会露破绽;同时“某某人题”云云,有时画者自题也可以这样写的。这样的作伪方法,所见有以下二件:元人画《吴淞春色图》设色山水一轴,画近黄公望,而水平较低。左方上角有倪瓒一诗云:“吴松春水绿,摇荡半江云。岗翠窗前落,松声渚际闻。张君狂嗜古,容我醉书裙。鼓枻他年去,相从远俗氛。倪瓒。”书法确真无疑。裱边上又有明代董其昌、陈继儒二跋,即称这为倪画。论其画法实与倪瓒无关。考黄公望有弟子张中,字子正(或作“政”),上海人,善画山水。此图画法既近黄氏,而倪诗中又有“吴淞”(江名,今属上海市)、“张君”之说,应即张中真迹。今细看右上方正有挖补一大块的痕迹,可以估计原有张中自题,后被人割裁,移改为倪画了。此图见《虚斋名画录》卷七著录,现藏上海博物馆。张中画传世的实较倪瓒为稀少,所见仅墨笔花鸟三件——《芙蓉鸳鸯图》轴、《桃花山鸟图》轴、枯荷鸳鸯图》(原称“鸳鸯”为“鸂鵣”,应误)。山水画则从未见过。
又明人画《古木竹鹊图》,绢本,墨笔画,上方有唐寅诗题真迹,即被称为唐画。其实并非唐寅作品,因画法全然不似。作者不知何人,原有款字一行在左中部已被刮去,还留有一些痕迹。
又有另一特例,明代马愈临元人缪佚树石卷,后跋原多元人手笔,马氏一一照临,并朱描印文,最后马自书临款一行,载《石渠宝笈初编》中。此卷曾被人将马愈临款割去,冒充元人画出售。后入故宫博物院,原手又将马氏的临款交出,今又重复接裱上了。
还有一些当时因有政治性关系而把作者名款或年号割去,才勉强将原件保存下来的。例如南宋中期因禁伪学——即程、朱之学,而有人把朱熹书迹中名款擦去的情形,所见朱氏《奉使贴》真迹,中间二名字成空白点,一字被擦,后被人重补。又明永乐时因“靖难”事件而禁存方孝儒等墨迹,又不承认建文帝为“先朝”,而禁用建文年号。所以幸存的方(孝孺)、黄(子澄)等墨迹,必然割去名款。书画中有“建文”年号的,也往往被当时人挖去。所见后者如王绂建文三年辛巳为“尘外禅翁”作墨竹轴,今“辛巳”字上即有被挖二字的刀痕。此虽无关书画的真伪问题,但也必须知道它的被割缘由,以免多生不必需要的疑虑。
以上这些作伪的方法,大都会留下一定的破绽。如挖、刮、擦之后,绢、纸上必有伤痕。补上去的纸和绢则气息新,且有不同的光、色。后添书画笔法,总难和真的一致,墨色(包括印色)也必然更新一些。原作如果本为生纸,一经着浆装裱,就变熟了,后加的笔墨也必然不能一样。旧绢上有包浆,后加墨、色尤其见得浮腻而吸不下去(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还要注意到新绢也有油,落笔前如不用布、粉擦过,也会使墨色浮腻,不要竟以为是后添,须作具体的分析)。因此,我们还是可以找到那些破绽加以区别,而认出它们的本相来的。
(四)卷轴等的拆配、割裂
拆下卷轴上部分东西,挪移拼配到他件上,大都是指本身与跋尾贉纸、边圈 等装潢物上的题字和鉴藏印章而言。谈这类事情的文献如明代文嘉跋《兰亭序》云:“褚摹真迹,陈缉熙已刻石行世。陈好勾摹,遂拓数本乱真,又分散诸跋,为可惜耳。”所谓“分散诸跋”,那就是将原本上的古跋移配在摹本之后。此卷《墨缘汇观》法书卷上载之,正如安氏所云:“其元章(米芾)二百十二字,小行书甚精,为明代成化时翰林陈缉熙所收,装一伪本于前,后多明人题跋。”
由此可见一斑。更具体的可分以下几点:
1.拆真(题跋等)配伪(本身)
所见例如:明代沈周《杏花书屋图》轴,原为清代谢希曾所藏,见《契兰堂书画记》著录,本有谢的边题。现见一幅,是清代好的摹本,谢氏边题被拆移轴上。裱旧而画纸较新,可证并非谢藏原画。此摹本曾影印于有正书局版《中国名画集》第一集中,今藏天津市艺术博物馆。
2.以伪(题跋)配真(本身)
此等作伪的部分,大都不是拆移,而是摹、临、仿、造得来加上的。例如:米芾《拜中岳命诗》卷后面的倪瓒跋,用笔滞钝,但形式还像倪书。这一定是有人将真跋拆下,后临写此跋配上。这样的例子较多,完全伪造配上的,则见有宋《知恤诏》后元人张雨、明人文徵明二跋,文句不通,书法亦劣,蛇足可笑。以上二卷均藏故宫博物院。
又曾见一特例:五代阮郜《阆苑女仙图》卷后原有元人商挺、邓宇二跋,不知何时(可能在明末清初)被人拆去,而临一副本配上;当分割时却留下了邓跋后三个真印,印靠极右边,即裱接于伪跋之后。因此成为书伪而印真。且其伪书纸又系原跋后余素,与钤印之纸毫无二致。此不从书法本身的真伪去鉴别,单看印记、纸张等,难免受其欺骗。当然阮图还是古本,与伪跋无涉。
此外,还有一种真伪同时产生的原拼凑物,例如一堂集屏,一本集册,都为当时原配,但其中有的大名家书画是伪品,小名家书画则真。推测可能是那时书画店捣的鬼——以廉价请小名家作一部分书画,羼入大名人假书画,出售时可获厚利。曾见金笺山水画一册,其中名家如王时敏、王鉴、高简等尽是伪笔,冷名人如吴述善、黄术(均学王鉴老年画法)则全为真迹。其中王鉴一画应即吴述善伪作。此类务须分开,各部分单独鉴别,区别哪此是真的,哪些是伪的,并探明其拆配的情由,才能不被迷惑,也不致使真的一部分笼统地受到冤屈。
3.拆真配真
拆掉一些题跋等,移配到另外一件书画真迹上去,匀多补缺,这也是经常见到的一种情况,当然这也是无关真伪的区别的。有查考的例子如:唐代杜牧《张好好诗》卷后面的元代吾衍等题名一纸,原是在唐赵模书《千文》卷之后的,曾见于明朱存理《铁网珊瑚·书品》记载,因知原委。据说清卞永誉经常搞这一手。
又常见有从题跋中割出有名人书一段,配入集册中的。所见如《石渠宝笈续编》乾清宫著录的《宋人法书》第一册中宋司马光书《天圣帖》、《初编》卷二一宋四家集册》中的苏轼《吏部陈公诗帖》,原来都是陈洎《自书诗》卷中的题跋。康熙时吴升的《大观录》中就说:“但此迹(单指司马光一跋)在陈亚之诗卷中,不知何缘割出配入北宋诸贤诗翰也。”
更有一些不知道是独立物还是卷子跋尾,而现在移在真迹书画之后的。例如有宋徽宗赵佶题本幅的传五代王齐翰 《勘书图》卷,因图中人作挑耳之状,不知何时有人将苏轼书述王诜暴得耳聋及王氏答诗真迹一幅附装于图后,书与画绢的高度相差较远,并且宣和内府藏物绝对不会留存元祐党人的诗文在其中,所以肯定它们原来决非在一卷里的。
4.拆而不配
拆掉一些题跋和将一堂——四幅以上的屏条(非连的)、或一本册页分拆数地,所见也很多。略举前者一例:宋徽宗、高宗朝、金时昌朝“内府”所藏古书画,全无古跋,那都是有意去掉的。宋周密《绍兴御府书画式》序中说道:“……惜乎鉴定诸人如曹勋、龙大渊、张位、郑澡、平协、刘琰、黄冕、魏茂实、任源等人,人品不高,目力苦短,凡经前辈品题者,尽皆拆去,故今御府所藏,多无题名,其原委授受岁月考订,邈不可求,为可恨也。”
我以为那不是什么“人品”、“目力”的问题,而是怕有所忌讳罢?这些题跋拆下后,也许就此抛弃了,因此从来没有见过。
后者如元以前流行的六幅、八幅的屏风上的绢画,有的本来画意相连,后来拆下分散成为结构不完整的独立狭幅(以一幅绢的门面为准)。所见如北宋僧巨然画的《溪山兰若图》轴(《墨缘汇观》名画卷上著录),上边即注有“巨五”二小字(巨然画的第五幅)。这明显地告诉了我们它是个不全本。论画意也不太完整,可以并证。考宋《宣和画谱》中有的图画注明二幅以上的,除了横卷外,较多是屏幅一堂的分开数目。
又明清以来从屏风上演变出来的四幅以上的独立构图上书画屏条,也很容易分散;册页亦有被人拆去几页分存各处,有些被配入集册中的。
5.割裂分散
把一幅作品割裂、分散,不存在什么真伪问题,但总是改变了作品的原来样式,有时还因之弄得面目全非,使未割裂时曾见之于著录之物,后来看到它时竟对不上号来。在文献中我们曾看到明末吴其贞《书画记》卷四中一条,云:“江贯道《万壑千岩图》绢画一大卷。……此卷有裱手朱启明(煜)者,劝张范我切为两段,以后段并题跋为一卷,将前段又切为三小卷。”
因为一件长的画卷,分割为数段,可以多卖许多钱(一般价格五六尺与一丈是差不了多少的),因此往往被市侩们分割分售。所见割裂最严重的名品,有传为周文矩画的《宫中图》,粉本长卷,竟被割成五段,今分存美国(二段)、英国(一段)、比利时(一段)、意大利(一段)等地博物馆和私人手中。又米友仁《五洲烟雨图》卷,早被分割,段数不明,现见一部分在上海市博物馆,大约只剩原作的三分之一了。要不是根据极矮尺寸的特式和留有明“黄氏淮东书院图籍印”(黄琳、休伯、美之)骑缝印,竟不知此卷即为屡见著录的有名之物。
还有一些巨幅直轴,因为不便收藏悬挂,而出售时又比中、小幅为廉,所以往往被人把左右边或上下边切去一部分,使巨幅变为中幅。这样的“削足适履”,破坏文物,真是可恶之至。所见以明朝的作品为多,如戴进画《崆峒问道图》轴,就是被切去了不少的一个残幅,以致结构上大有缺陷了。此轴今藏故宫博物院。
又曾见唐寅画《灌木丛篁图》,横方轴,被割成大小三幅。右幅曾在第二次全国美展图录第二册中影印,右上有诗题名款;左狭条,现藏苏州市“文管会”,无款题印记,已不成结构;中幅则不知下落。最近又见到一幅旧临本,倒是完整的全图。
又见清僧虚谷画花木长屏四条,被人上下分割变成八幅,以致完全不成章法。幸未分散两处,现在又接裱复原了,收藏于故宫博物院。
还有将本人写的文篇和自己的长跋分割成为两卷的,如宋黄庭坚书的《韩愈送孟郊序》和《懒残和尚歌》二卷,现在所见都只剩后跋各一段。其它存前文而去后跋的,则见有苏轼书《归去来辞》、黄庭坚书《廉蔺列传》长卷,等等。
论书画鉴别zt
历代书画之有伪作,已经有相当久远的历史了。从北宋米芾的《书史》、《画史》所记,在他前代的书法和绘画名家的作品,几乎都有伪作,而且数量相当大。如李成,伪造的作品竟多至三百本,他慨叹地要作无李论。这些记录,仅是米芾一人所见,事实上还不仅限于这个数字。这些伪作,对书画的真本说来,起了纷乱的局面。因而书画要通过鉴别来达到去伪存真。书画鉴别的历史是与书画作伪的历史相应地发展的。
一、传统的鉴别方法
书画作伪的繁兴,反映着历来从帝王以至有产阶层的爱好书画,收藏书画之风的盛行。这些收藏者为了对书画留下经过自己收藏的痕迹和欣赏者的寄情翰墨,往往在书画上印上自己的印章或加上题跋,或者再将书画的内容如尺寸、款识、印章、题跋等等详尽地作了记录,编成著录。这些书画从甲转到乙,从前代转到后代的递相流传,层出不穷地又在上面频添了多少印章或题跋以及著录书,使这些书画经历了多少年的沧桑,昭示了它的流传有绪。
流传有绪是书画本身的光辉历史,而在作伪的情况之下,对收藏者、鉴赏者说来,也是对真伪具有证明作用的无上条件。的确,已经很久远了,在鉴别的范畴里,书画的真伪,基本上取决于著录、题跋、印章等等作为条件来保证书画本身的真实可信。而在这些条件之中,又认为最主要的是印章,不论书画的任何时代与形式,通过几方印章就能证实他的真伪,这是一条鉴别的捷径,它可以以简御繁,以小制大。
印章有两类,除了收藏印章之外,还有一种是书画作者自己的印章。通过这多种印章来作决定。鉴别的主要依据是作家的印章,作家的印章真,说明了书画的可靠性,它亲切地在为自己的书画服务。收藏印章真,通过了流传的保证来证实书画的可靠性,一重保证,两重保证,书画本身的真实性,就稳如泰山了。
鉴别印章的办法是核对,怎样来核对?先把已经被承认是真的印章作为范本,与即将受鉴别的印章,从它的尺寸、篆法、笔划的曲折、肥瘦、白文或朱文来进行核对,要与范本的那方丝毫不爽这就是真的,如有出入,这就是伪。但是,这种核对所持的态度也有不同,因而原则也不同:一种是当被鉴别的印章在一方以上,其中只有一方与范本相符,那么,其他的几方,虽然不符也被承认,理由是既然有一方相符了,其他几方虽不相符,也不会出于伪造;另一种是恰恰相反,一方符合,其他不符合,则那相符的一方,也判定是伪,理由是,那一方符合的,只不过是足以乱真的伪造而已。一是以多数服从少数,一是以少数服从多数,多少年来这一力、法,信服了多少收藏家与鉴赏家。
题跋,虽然它也是依据之一,不过;凡是书画上并不都有,它不能如印章一样可以左右逢源地随时运用。题跋本身是书,而取以作证的在于它的文字内容,这些文字的内容,或者以诗歌来咏叹书画,或者以散文来评论书画,或者记述书画作者,或者评论前人的题跋的当否并对书画加以新的评价,它对鉴别也具有很大的说服力。
著录对于鉴别,虽是间接而不是直接的,然而,仍然起信任作用,而且对加强书画的地位,具有很大的威力,它足以引人入胜或者到迷信的地步。“某一件书画见于这一著录的”,是满意地称说不休的事。
还有一些证据也经常在鉴别时被运用的。如:
别字:历来把写别字的问题看得很严重,书画作者等都不至于有此等错误,如书画上或题跋上,尤其是书画上的题款等等出现了这种情况,都被认为是作伪者所露出的马脚。
年月:书画上或题跋上所题的年月或与作者的年龄、生卒不符,或与事实有出入,也将被认为是作伪的佐证。
避讳:在封建帝王时代,临文要避讳,就是当写到与本朝皇帝的名字相同的字,都要少写一笔,这就叫避讳,通称为缺笔。在书画上面,看到缺笔的字,是避的哪代皇帝的讳,就可断定书画的创作时期,不能早于避讳的那代皇帝的时期,否则就是作伪的漏洞。这一问题,一向作为无可置辨的铁证。
题款:以书画的题款作为鉴别的主要依据,只要认为题款是真,可以推翻其他证据来论定真伪,这一方法,更多地运用在画的方面。
从印章、题跋、著录、别字、年月、避讳、款识,如上面所述的作为鉴别所依据的种种,它所产生的矛盾,不仅存在于书画的真伪之间,也同样存在于真本之内。
二、鉴别方法的论证
上面列举的这些办法,一般说来,不能不承认都有一定的作用,然而,这种鉴别方法的根本缺点,在于抛开了书画的本身,而完全以利用书画的外围为主,强使书画本身处于被动地位,始终没有意识到这种方法所运用的依据,仅仅是旁证,是片面的,是喧宾夺主,因而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以这些旁证来作为主要馅据,与从书画本身内在依据这两者之间,有是不一致的,矛盾在于书画本身与旁证的对立:因此,这个鉴别方法,不但不能解决矛盾,相反地会引起更严重的矛盾,而终于导致以真作伪以伪作真的后果。而且,当书画没有一切旁证的时候,失去了这些依据,又将如何来进行鉴别呢?
鉴别的原理,是唯物辩证的,既然鉴别的是书画,就不应抛开了书画本身为它的先决条件,而听任旁证来独立作战。不掌握书画的内部规律,反映书画的本质,这个鉴别的方法所产生的结果,是书画不可认识论,这里主要的首先要分清主次,分清先后,怎样才是客观的,合乎全面规律的。具体的事物,要作具体的分析。在鉴别的范畴里,不能否认这些旁证所能起的作用,但首先要认识到的是,它所能起作用的条件。事实上,旁证的威力,对书画本身的真伪,并不能首先起决定性作用,它与书画的关系,不是同一体,而是从属于书画,它只能对书画起帮衬的作用。而决不可能独立作战,而且有时它并不能起作用甚至起反作用:它只能在对书画本身作了具体分析之后,才能得出在它的特定范围内能否起作用与所起作用的程度.因此,书画本身,才是鉴别主要的,最亲切的根据,也只有使这个根据独立起来,才有可能利用一切旁证,否则,这些旁证纵然有可爱之处,却都是带有尖刺的玫瑰。翁方纲所藏的苏东坡《天际乌云帖》,即使作了好多万字的考证,来辨明它的真实性,但是他所藏的《天际乌云帖》还是不真,原因在于他始终没有能触及主要的一面。
我们不妨再来辨析上述的那些旁证,究竟能起什么样的作用。
仍从印章说起,历代的书画作者,收藏者,他们所用的印章,并无规律可寻-因而无从知道他们一生所用于书画的印章,是只限于某样某式,某种文字某种篆法的哪几方,从而可以凭此为准的。北宋米芾曾说明过他以某几方的印章用于他所藏的某一等的书画上,但是,他又说还参用其他文字印的有百方。还有一类可以知道一种印文只有一方的如历代皇帝的印章(但南宋高宗的绍兴小印,却不止一方)以及明项子京的“天籁阁”等印。此外,同一印文,同一篆法,同一尺寸,同是白文或朱文而只有极为微细出入的印章,也是数见不鲜的。不但私人的名章,就连明黔宁王的印,同一印文的也不止一方。这种现象,从元到清,大都是如此。文征明的那方印文半边大半边小的“文印征明”印,大同小异的就不止一方,“衡山”朱文印,出入细微的又何止一方。朱耷的“八大山人”白文印,“何园”朱文印,似是而非的也不止一对,沈石田的“白石翁”、“启南”,“石田”等印,尤为纷乱已到了不可究诘的地步。翁方纲考证赵孟頫的那方上面碰弯了边的“赵氏子昂”朱文印才是真的,赵孟頫活到六十九岁,书画的生涯,超过了他生命的一半以上,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却只准许他有一方这一印文的印章?而与此印文相同,尺寸、篆法仅有毫厘之差的,却也并不是不真的呀!
根据一系列的实例,元代以来,各家的印章,名号相同,朱、白文相同,篆法相同,仅在笔划的高低曲直有极细小的差距,已形成了普遍的现象。其所以如此,可能有两种原因,一种是出于作家们的要求,一种是印人在章法上所表现的习惯性。至于只承认某些印章是真,所依赖的证据是什么呢?是根据图章的本身,还是其它因素呢?篆刻本身,有它的流派与独特风格,这是认识篆刻的主要方面。但是,被用在书画上的印章,作者与收藏者却并不是专取哪一家或哪一派,而大多数印章,看来也无法认出它是出于某家刀笔。因此从风格特征来作为辨认的依据,就失去了它的效用而感到漫无边际,而它的现象,又都是大同小异,混淆不清,尤其在近代,利用锌版、橡皮版的翻制,相反地可以做到毫厘不差。
印章须用印泥,印泥有厚薄,有干湿,这些都能使同一印章的形体发生变化,而在纸上或绢上,也要发生变化,而使用印章时按力的轻重,也会发生变化,又经过装裱,某种纸张有伸缩,也会发生变化。所能遇到的变化是如许之多,问题不仅在于烦琐而已。还有一个方法是从印泥新旧,纸绢的包浆(纸绢上的光泽)来作为辨认印章的依据。论旧、论包浆,当然显示了纸或绢的悠久历史,但是,孤立地通过这种方法来证明这种旧是五十年或一百年,那是三百年,这是可能的事吗?
但是印章确实有真伪之分而印文相同,朱、白文相同,仅在尺寸或笔画有差异足以引起纠纷的那些印章当被证实是真的时候,所持的依据,已不可能完全是上述的那些依据,而是在书画本身证实是真之后,印章也连带被承认的。相反地是书画对印章起了保证作用当书画本身被证实是真的时候,印章对书画本身并不起作用。当书画本身被证实是某作家的作品,而作品上并无题款,仅有某作家的印章,这时印章对书画才起厂作用,它帮助书画说明了作者是谁。当书画本身被证实是伪,而印章是真(真印章为作伪利用)的,这时印章就起了反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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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题跋:题跋属于文字方面的,它对书画的本身的作用,也不是绝对的而只能是相对的,也只能在书画本身经过分析之后,它的作用才能产生。当书画本身被证实是伪的时候,而题跋承认它是真,如苏东坡的《天际乌云帖》,晋王羲之的《游目帖》,唐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等,这时题跋就起了反作用。
北宋武宗元的《朝元仙杖图》,南宋时的题跋承认它是吴道子的手笔,元赵孟頫辨证了吴道子与北宋武宗元的画派,认为不是吴而是武。当我们在已无从认识武宗元画派的情况下,而《朝元仙杖图》的时代性格被证实是北宋的时候,南宋人的题跋就起了反作用,而赵孟頫却帮助《朝元仙杖图》证实了作者是谁。
三是著录,如以某一件书画曾见于某一著录,就证实了书画的真伪,这种方法也是相对的而不可能是绝对的。
清顾复的《平生壮观》是一部著录书,它记著倪云林的《吴淞春水图》,他说董其昌与王穉登说它是倪画是错误的(画上有董和王的题跋),他认为是元张子政的手笔,当《吴淞春水图》本身被证实为倪的画笔时,《平生壮观》起了反作用,清吴升的《大现录》记载唐颜真卿的《刘中使帖》是黄绵纸本,当《刘中使帖》本身被证实是真,而是碧笺本的时候,《大观录》起了反作用。
四是别字,所能作为依据的能力更薄弱,清郑燮的“燮”字下面不从“又”而写了“火”字,李鱓的“鱓”字不作“鱼”旁而写了“角”字,而明唐寅《桐山图》上的题字写了好几个别字,“燮”写作“爕”,已是郑燮落款的习惯,是当时的通俗体,“鱓”作“角”旁,是李鱓在落款时与作“鱼”旁的鱓字同时互用的(也有一种说法认为李鱓在某一时期改了名,这不是事实)。因此,当书画本身被证实是真的时候,这些别字就都起了反作用。
五是年月,年月经常要起反作用,下面所举的几个例子,书画本身都是真迹,如八大山人《水仙卷》,上有石涛题诗并记云:“八大山人即当年之雪个也,淋漓仙去,予观偶题”,纪年是丁丑,为康熙三十六年,八大山人七十二岁,并未死,这个年月就起了反作用。有一通恽南田的尺牍,有唐宇眉(唐半园之弟,与恽南田为三十年金兰之契)的题跋,说王石谷在唐氏半园与恽南田相识,是在辛酉年,辛酉为康熙二十年,这一纪年是错误的。恽南田与王石谷相识之始,至迟应在顺治十三年丙申,这时年月起了反作用。董其昌的仿董北苑山水轴上自己的题语,纪年是辛未而款是“七十六韵董玄宰”,辛未是明崇桢四年,董其昌应为七十七岁。这虽然是在纪事时的年月与自己的年龄,这时也能起反作用。
六是避讳,完全依靠避讳来断定朝代,也是不可能的,例如历见著录的“唐阎立本画褚遂良书《孝经图》”,清孙承泽奉为至宝,又为高士奇的“永存秘玩上上神品”。这一卷画的体貌与南宋萧照的《中兴祯应图》相近,连书体都证实它是南宋初期的作品。而褚书中也发现了“慎”字有缺笔,“慎”字是南宋孝宗的名字,这时,避讳起了作用,它帮助书与画说明了它的时代。又南宋高宗(赵构)草书《洛神赋》,其中的“曙”字缺笔,“曙”字是北宋英宗的讳,这时避讳对书的本身并不起作用,它并不能限止书的时代,因为,《洛神赋》中并没有与英宗以后钦宗以前列代皇帝的名字同一的字。
七是题款,一般称之为“看款”。注意力的集中点,在于以签名形式来决定全面,方法与核对印章相似,然而它接触了书的本身,显得要亲切一些,但是太狭隘了,局限性很大。书画上的签名样式,一般说来是比较固定的,这在感性上的认识是如此,但是所牵涉到其它的因素,使形式的变化仍然很大,绝不可能执一以绳的。例如《八大山人》的落总的说来,前后有两种形式,而就在这种形式之中,却还包含着好几种的变化,此其一。其次是款式有大小繁简之别,简单的小字如仇英的款以及宋人的款,简单的较大字,则每一作家都有,这些特别在画方面,更容易产生纰漏。简单,小字,范围小,容易伪造、模仿,勾填,都能乱真,而近几十年来与印章一样利用到印刷术与伪造结合起来,真可以做到丝毫不爽,因此,让款孤立地来应付全局,也是非常危险的。还有一种是款真而画伪而又不是出于代笔(下面将提及),这就更是“看款”方法所能起的反作用了。
因此,这些旁证,对书画所能起什么样的作用,只能由书画本身来作出评价。
三、辨 伪
清乾隆时收藏家陆时化写过一篇《作伪日奇论》,他写道:“书画作伪自昔有之,往往以真迹置前,千临百摹,以冀惑人,今则不用旧本:临摹,不假十分著名之人(作者)而稍涉冷落,一以杜撰出之,反有自然之致,且无从以真迹刊本校对,题咏不一,杂以真草隶篆,使不触目,或纠合数人为之,故示其异。藏经纸、宣德纸,大书特书,纸之破碎处,听其缺裂,字以随之不全,前辈收藏家印记及名公名号图章,尚有流落人间者,乞假而印于隙处,金题玉躞,装池珍重:更有异者,熟人(著名的作家)而有本(真本)者,亦以杜撰出之,高江村销夏录详其绢楮之尺寸,图记之多寡,以绝市驵之巧计,今则悉照其尺寸而备绢楮,悉照其图记而篆姓名,仍不对真本而任意挥洒,销夏录之原物,作伪者不得而见,收买者亦未之见,且五花八门为之,惟冀观于著录而核其尺寸丝毫不爽耳。”
作伪原来的依据是书画本身,旋又抛开了书画本身而从书画的外圈来混淆书画本身,这正反映了这种鉴别方法的主要方面。也证明鉴别不通过书画本身的内部规律是不可能来完成它的任务的。
陆时化所叙说的是统体作伪,而作伪的情况还不止此,还有如以下的四类。
一,换款,利用现成的书画,擦去或挖去原来的题款或印章,而加上其他作家的款名。
二、添款,原来的书画无款,添上某一作家的名款。
以上两类,不外以后代的作品改为前代的作品,以小名家的作品改为大名家的作品。
三、半真半假,以一段真的题字,接上一段假画,或利用真款有余纸加上假画。这是利用书的一方面。画的一方面有以册页接长,接上一半伪画,使小册页变成整幅。
四、接款,原来有款未书年月,在款后加书年月。
统体作伪的,大体上可以用地区来分,从明清至近代,其水准较高的是苏州片子,其次是扬州和广东,而以河南、湖南、江西为最下。如果对书画本身能够认识,能够进行分析,这些各地区的伪品,都不是难于辨认的疑难杂症。
伪品,一般的水准,如各地区的,其伪作上所揭示的与作者真笔的艺术性格是大相悬殊的。还有一些年代较前或水准较高的,这一类摹仿的伪作,不管它在形式上可以起如何的乱真作用,但总是有变化,不可能与原作的性格获得自始至终的一致。世传王时敏临董其昌题的那册“小中见大”,都是临摹的宋元名作,形式准确,水准相当高,它并不是作伪。如果以此水准来作伪,以此来作为鉴别的考验,那么,还是能得出它的结论。因为,他的个性与时代性,对原作来说,已经变了,它含蕴着与原作所不可能一致的性格在内,尽管它在形式上与原作多么的一致,那么,当遇到时代较前的或者是同一时代的伪作,如沈石田,文征明等都有他同时代的伪作,又将如何来辨别呢?这完全在于它的个性方面,它的时代虽同,而个性必然暴露着相异之点以及艺术水准的差别。
鉴别的标准,是书画本身的各种性格,是它的本质,而不是在某一作家的这一幅画或那一幅画。因此,它无所谓高与低,宽与严。一个作家,他可以产生水准高的作品,也会产生低劣的作品,这是必然的规律问题不在于标准的高低与宽、严,而在于书画本身的各种性格的认识。性格自始至终是贯串在优与劣的作品之中的,如以某一作品艺术高低为标准,不以它的各种性格来进行分析,这是没有把性格从不同的作品之中贯通起来,在鉴别的范畴中,真伪第一,优劣第二,在真伪尚未判定之前,批判优劣的阶段就还未到来,两者之间的程序,批判优劣,是在真伪判定之后,而不是判定之前,亦即认识优劣,不可能不在认识书画本身真伪之后。
鉴别,就是认识。鉴别从认识而来,认识是为鉴别服务的,鉴别运用认识,当认识深化的时候,鉴别的正确性才被证实了。
那么,如何来认识书画的真伪呢?真伪的关系,町以说伪是依附于真的。不能认识真,就失去了认识伪的依据。真认识了,然后才能认识伪,认识始于实践,先从实践真的开始。
四,书画本身的认识
人在一定的阶级地位中生活,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艺术反映着阶级社会的思想体系,也无不显示了它的阶级性,打上了阶级烙印。
这里将不从艺术史来加以论列,而从古典书画的笔墨。个性、流派等方面来认识它的体貌与风格,是完全从鉴别的角度出发的。
笔墨。书与画是用笔和墨来表达的,是形成书与画的基本之点,是书与画重要的表达形式。
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论六法:“夫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故工画者,多善书。”张彦远说的是书画的相同之点在于用笔。元赵孟頫诗:“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于八法通,若也有人能解此,方知书画本来同。”赵孟頫更形象地指出,画石用写字的飞白法,树木似籀文,而写竹也与写字的笔法相通,书画是同源的。书画同源有两种意义,一种是文字发源于象形,亦称“书画同体”,一种就是指的笔法,而所谓笔墨,就是笔法与墨法,笔墨这个名词起于五代荆浩,他曾经评论唐吴道子与项容的画笔,他说:“吴道子有笔而无墨,项容有墨而无笔。”这讲的是笔墨配合的问题,要笔墨并重。
(甲) 书
一、用笔:就是笔法,什么是笔法?先从书来说,笔法的最早说法即所谓的“永字八法”。后来以“八法”二字来代表书,就是指的“永字八法”。但是,在这里谈“永字八法”将不是主要的。所谓笔法,是指当写字的时候,笔在纸上所画出的那些线条,在书法中称之谓点画,字是通过点画而形成的。从点画而形成字的形式,称之谓结体,即字是以点画组织而成,结体就是组织结构。点画不是静止而是变动的,它能起无穷的变化,变化是由于提按而产生。什么叫提按?就是从起笔到收笔,起笔是按而收笔是提。点画由于提按而产生变化--粗的。细的。又粗又细的,而结体通过提按的点画与组织的变化,使笔或长或短,或正或斜,或直或弯,形成了左顾右盼,回翔舞蹈多种多样的形式与姿态,这就叫笔法。
二、个性:书的点画、结体,不是静止的而是变动的。从这一种书体到那一种书体--如真。草、隶、篆,这一家的书到那一家的书,产生了千千万万变化不同的形体,每个书家通过点画与结体所形成他自己的特殊形体。其中就产生了它特殊的性格,这就是风格。
但是,一家书体有一种特殊形态而这种形态也不会固定不变、首先,在书体本身的历史行程中要变,这个历史行程,一般都把它分成几个时期--早期。中期,晚期,或者前期、后期,这基于作品流传的多寡,实践的限度,而认识是随着这个因素而定的。
字从瘦的变到粗的,或粗的变到瘦的,长的变到扁的,或扁的变到长的等,这是从它的形式方面看;从硬的变到软的,或软的变到硬的,扁的变到圆的,或圆的又变到扁的,稚弱的变到苍老,或苍老又变到稚弱等等,这是从它的质的方面看。
从形式上看,是认识的概念;从质的方面看,是认识的深化。
以上是字在历史行程中自然的变化,字还能从其他的因素发生变化,这是被使用的工具所促成的,如笔,笔锋是尖的或秃的时候,墨,乾些或湿些。浓些或淡些的时候,纸或纸质不同的时候,绢、绫或绢,绫质地不同的时候。
字当书写的时候,精神的充满与否,也会使它发生变化。
在这些情况下,形式虽变,而性格是不变的,因为,工具只能变它的形式,而不能变它的性格。
当认识的时候,必须充分注意这些情况,而性格是主要的一面。
那么,在字的本身历史行程中既有各个时期的自然变化,那么,它的性格变不变呢?不一定,这要从具体的情况而定。
当一种书体在它自己的历史行程中,它的性格,或者变或者不变。而在一个书家所擅长的几种书体中,它的性格也是或者相同,或者不相同的。
例如,元倪云林的字,前后的性格是不变的,明祝枝山的书体有好多种,它的性格就相当复杂,徐渭的书体有多种而性格是一致的,清金农的早期与中,晚期是不同的。中期以后的隶书与行书的性格相通。
三、时代性:在同一时代中,各个特殊形式的书体,都有它的来源与基础。即通过它的师承与彼此间的影响等等。由于这些关系,彼此的艺术表现,就有某些相通之点,因此,在各个的特殊性格之中,包含了共通性,这个共通性不为其他时代所有而为这一时代所特有,这便是时代风格,时代风格,正是从个别风格而来的。
认识的主要之点在于各个特殊书体的如此这般的性格和它所可能的变,各个时代的书体的如此这般的性格和它所可能的变,被此之间的艺术关系与相异之点,这一时代与那一时代的艺术关系与相异之点。
认识了这些特征,就可以来举一个例:传世有名的王羲之《游目帖》,要不受任何旁证的迷惑,不管以前对它有过任何评论,而直接从它的本身来作出真伪的判别。
《游目帖》是不真的。当然,并世已经没有王羲之的真笔存在,有的也都是唐代勾填本。但是.《游目帖》既不是唐勾填本,也不是勾填本,而是出于元人的手笔,理由何在?在于《游目帖》的笔势与形体,已具有赵孟頫的风格,这一判别正是基于《游目帖》的时代风格与个人风格这两重特征。
四.流派:一种特殊的书体的形成,都有它的来源,如这一家的作品,它的艺术风格,为别一家所承继,前者的艺术风格,就成为后者艺术风格的来源。这个来源,或者是同时代的,或者是前时代的。这一个艺术风格既从那一个艺术风格而来,而在形式上、性格上或多或少的保留了前一个风格的某些共同之点,这就是流派。
例如,况枝山的草书,是从唐怀素草书而来,也兼受了宋黄山谷草书的影响-因此,祝枝山的草书是怀素与黄山谷的流派。
认识的主要点在于同一流派之中相同与相异的特征,事实上,一个形成了的特殊风格,它的常性容易捉摸,难于捉摸的是变,而它的常性是隐藏在变之中的。在同一流派之中,它的关系有明显的,有不明显的,一种是相同之处不明显,这就难于捉摸。如明王穉登之于文征明,这里主要在于搜寻二者之间的相同之点。
再举一个例:唐张旭草书《古诗四帖》,在鉴别上是一个麻烦的问题,因为张旭的真笔,此帖是仅有的,但是,帖的本身,张旭自己并未书款,说它是张旭是根据董其昌的鉴定,因此,要分析董其昌的鉴定是否足以信赖。
试图直接从帖的本身来辨认,觉得应该承认董其昌的鉴定,但是不倚靠他所作出鉴定的论据,因为董其昌曾见过张旭所书的“烟条诗”、“宛陵诗”,他说与此帖的笔法相同。这二诗现在已经见不到了,连刻石拓本,也不知道是否尚有流传?因而董其昌所依赖的根据,到现在就无从来作为根据了。
以论这一卷草书《百诗四帖》的笔势,是一种特殊的形体,从晋代到唐代的书体中,都没有见过,但是,从它的时代性来看,确为唐人的格调,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所能认识到的第一步只能到此而止。
据历来的叙说,颜真卿的书体是接受张旭的笔法,从唐怀素的《自序》和《藏真帖》都曾谈到颜与张旭的书法关系。因此,我们特别注意到颜真卿所书的《刘中使帖》。《刘中使帖》与这一卷草书《古诗四帖》的后面一段尤其特殊的流露着两者的共通性,更从两者的笔势和性格的关系来看,显示着《刘中使帖》的笔法,是从草书《古诗四帖》的笔法所形成,而不是《草书古诗四帖》的笔法从《刘中使帖》而来,这是很明显的,因为两者成熟的阶段相同,而成熟的先后性质是有区别的。此外,据北宋的大书家黄山谷说.五代杨凝式的书体,与张旭、颜真卿,颇仿佛。现在流传杨凝式的墨迹如么神仙起居法》、《夏热帖》,它的形式与笔势,也与这一卷《草书占诗四帖》相近,一切说明《草书古诗四帖》是这一种书体的先导者,因而可以承认董其昌的鉴定是可信的。
认识的依据,正是两者的流派关系,两者之间的特殊性和共同性的贯通。
(乙) 画
画与书一样,有笔、个性,时代性、流派等方面,书与画的形体虽完全有别,但二者的原理是一致的,完全相通的,甚至有些情况也完全相同。
一、笔墨:画运用笔的形式,方法与书相同,而要比书夏杂而更多变化,它的基本之点在于配合对象。因而用笔,是从对象出发,从对象产生。对象,正是笔的依据和根源,用来摄取对象的形与神所产生的笔的态与势,情与意,就产生了笔自己的精神骨血,这就叫“笔法”。
纯粹是水墨的画,主要是墨的表现,如何浓淡变化地来反映对象,使对象在这单一的色彩之下有生动的神态,这就叫“墨法”。
墨的发挥,必须运用笔,才能使墨起无穷的变幻,所谓“墨分五彩”,墨与笔的关系是最密切的。
笔表现在人物画上,以线条为主。线条,即明人所起的各种“描法”。所谓“描法”,是指线条的形式,如唐吴道子画人物的线条,名之谓“兰叶描”或“柳叶描”。北宋李公辚的线条,名“行云流水描”,这一名称,来源于元汤黾汤屋说李公麟的笔“如行云流水有起倒”,是指的运笔流利并抑扬顿挫地有转折起伏,而北宋米芾称吴道子的笔“磊落挥霍如莼菜条圆润”。“磊落挥霍”、“圆润”、,“行云流水”都是从笔的性格方面而定,这些形象性的说法,是前人酌理解,而我们还是要从实践中来认识这些线条的形式与性格的。
唐代人物画的描笔,开元、天宝以前,乃至上推到晋汉,它的形式是,线条不论长短,基本上都一样粗细,而转折是圆的。尽管个性不同、流派不同,而这个形式不变。这可以从汉墓壁画、敦煌壁画、顾恺之《女史箴图》和阎立本《历代帝王图》来辨认。开元,天宝以后,虽然形式依旧,而渐次地在起笔时有尖钉头出现,而转折也频添了方的形式。这可以从唐人的《纨扇仕女》,孙位《高逸图》来辨认。乃至北宋武宗元、李公麟都是如此。描笔从没有尖钉头到有尖钉头,转折从圆到方,以至粗的细的,光的毛的,粗细混合的,光毛混合的,软的硬的,流演到南宋梁楷的“减笔”与“泼墨”。宋元明清以来,产生了无数形体,无数流派,笔势变了,引起了性格的变化。
“皴”,是山水画中笔的主要部分,是表现山与石的脉络和高低凹凸,是各种粗或细,长或短,光和毛等等的线条所组成,这就叫“皴”,皴有“皴法”。如何运用各种线条来描写山的质地,这就叫“皴法”,如北宋董源的山水称“麻皮皴”,南宋李唐的山水称“斧劈皴”等等,这些名称,都是根据皴笔的形象而起的。
山与石,须要以皴的方式来表现,而水和树木等等都是山水画的组成部分,就不能统一运用“皴”。这里,笔需要采取不同的方式来描写这些不同的对象,因而,在山水画之中,笔显示了它的特殊复杂性。
山水画有两种:一种是着色,一种是水墨,水墨就是有深淡变化的纯一黑色,而著色的还有两种:“青绿”(矿物质色)与“浅绛”(赭色与植物质的青绿色)。“青绿”的皴少,而“浅绛”与水墨的皴多,它的形式是多样的。
花鸟画,有“双勾”与“写意”,有水墨与著色。两派的形成,显示了笔的突变。“双勾”是以细的线条为主,如两宋、元以及明代的院体:而“写意”,所谓浓涂大抹,是以粗大的笔为主的,如明清的沈石田,八大山人等,还有一派名没骨法,是工细着色而不用双勾,如恽南田的画派。
笔有性格,而著色是烘晕而成,没有笔的迹象存在,是没有性格可寻的,因而,在鉴别上不起作用。固然,如蓝瑛的仿张僧繇没骨山水,著色就有一定的特点,但它仍不能不结合笔来辨认。
二、个性:不论人物、山水,花鸟等画科,它的风格如何,是出于笔的主使,为笔听产生,因而,个人风格的认识,是以笔的性格为基础的。
例如,沈石田的山水与文征明的山水不同,不同之点是从两者的体貌来辨认-体貌是从那些山、水。树木等等形式来辨认,而这些形式,要从笔来辨认,特殊的笔所表现的特殊的形象,两者的综合,才是风格的认识。
个人风格,它的前后期是一种体貌的,其间形式,笔墨虽有变,而性格是不变的。如元倪云林的山水,明陈洪绶的人物,清恽南田的花卉。
前后期有多种体貌,形式变,笔墨变而性格也变了。如明沈石田的山水是。但也有性格变了而它的常性却隐藏在变之中,如明唐寅的山水,元赵孟頫的《百尺梧桐轩图》等就是。
但是,性格虽有前后期之分,有变不变之别,然而真伪的混淆是不可能的,
例如,传世有名的末赵子固号白描水仙图》共有五本,体貌都相同,然而性格是截然不同的;是否有前后期之分呢?
这五本之中,一本为两株水仙,一本是三株,其余三本则为繁密的长卷。假如运用从笔的性格来分析的方法,就立刻能够证明前者两本合乎赵子固的性格,而后者三本,是赵子固所不可能有的。这里,就不是前后期变化的问题,而是这两种不同性格的相容与不相容的问题。
三、时代性:在某一时代的共通性格中,也包含着它前代的个别性格或共通性格,因而,这一时代的作品,被误认为那一时代的,这一情况,在与宋画与明代院体之间,最容易发生,应当说,问题在于没有从时代风格的特征来辨认。
那么,时代风格特征是什么呢?
被误认的原因,主要在于形式方面,在于两者的形式有共同性,但是所谓风格,不论个人的或者时代的,都产生于形式,它不能脱离了形式而独立存在。因此,脱离了形式来论风格是不可能的。
然而,形式可以独有,也可以为多数所共有。不仅在同一时代,还可以从前代到后代,因而,形式的范围是比较宽广的。
仍以明代院体与南宋绘画面论,两者形式是相同的。但相同之中,总有它的相异之点,这就是特征,但是这个特征,还不能起独立作用。因为形式,在个人或同一时代的,也都可能有变。所以单独利用形式的相异,仍然是不可靠。而且,如其形式相同,又将怎么办呢?因此,形式的相同与否,就不是主要的,而主要的首先在于笔,特征是笔的性格,笔所形成的形式,形式所产生的风格,三者是分不开的,三者的综合,是个性,也是时代性。
四、流派:形式出于传授丽有明显的相同性,形成为流派,流派的形式有同时代的关系,也有前后代的关系,这方面的认识对鉴别所起的作用在于:
(一)说明某些作品的时代。
(二)说明某些作品的时期。
(三)但有时也能对个性起混淆作用。
例如(一):南宋院体山水,元代之南宋院体派或明代院体。又蓝瑛的继承者很多,从这一画派可以看出都是清初的作品。
例如(二):陈道复的山水为文征明一派而属于文征明细一派的是早期,
例如(三):北宋郭熙与王洗的山水,都是李成一派,由于郭与王的形式相同,历史著录的郭熙《溪山秋霁图》,其实不是郭熙而是王洗的画笔,正是流派把个性混淆了。
还有两个问题。一,董其昌的代笔。二,浙派。
(一)赵左。沈士充之于董其昌,两者之间的形式,有时几乎难于分别。如沈士充的《仿宋元十四家笔意卷》。赵、沈画笔,源出于董其昌,因而是一个流派,据历代的叙说,董其昌当时的捉刀者,历历可数的无虑有十数人,而赵、沈也是其中的一员,经久以来,董其昌的代笔与真笔时常混淆不清,因而问题的中心,似乎已不在董其昌的真伪而在于代笔。
董其昌的画派,大致说来在六十岁前后是一种体貌,七十岁前后又是一种体貌,经常看作是代笔的,大体是属于前者一个时期的体貌而不是属于后者的时期的。从赵、沈的体貌来看,与董其昌的类似之处,正是属于前一个时期,而沈士充的《仿宋元十四家笔意卷》,也是属于董的前一个时期的体貌。赵、沈的画派与董其昌之间,至此分道扬镳。赵、沈的作品中,是停留在董其昌六十岁前后这一时期的形式上的,在赵、沈的作品中,绝未见过与董其昌七十岁以后的体貌有类似之处。这是明证。当然,说是为董其昌代笔的并不止赵、沈二人。但是,要数赵、沈与董的画笔最接近。
再则,所谓代笔,还要依靠真笔来说明这一问题。事实上,当时宗尚董其昌的,不仅在董的画,更在董的书,可以乱真董的书比乱真董的画更多,所谓董的代笔,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根本是当时的伪造,把它看作代笔了。但一部分确实是董的真笔。形式可以混淆,性格本身是不能混淆的,至于代笔,不是绝对没有,有也是绝少的中,都显示了与蓝瑛的密切关系,如其要指出浙派,那么,应该是蓝瑛。
因此,如从传统所说的浙派,来寻觅此中的相同之处,渊源关系,真是“缘木求鱼”了。
渊源,是先,后,甲,乙之间所受的影响,有流派的关系,而并不一定形成流派,有时甚至相反地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流派,而其中却隐藏着渊源关系。
例如:八大山人的山水之于董其昌的山水,这两者的体貌,看来是风马牛,但是,董其昌对八大山人,却是渊源很深。八大山人是从董其昌的画派发展而来的。这可以从作品中寻出二者之间关系的例证。
渊源也是有明显的,有不明显的,石涛之于倪云林,是明显的,王石谷以元人的笔墨写北宋人的形体,这也是明显的。
黄子久、倪云林的笔墨,以稀疏为主,是出于赵孟頫从李成所扩展的简括形式,这是不明显的,恽南田之于王武,石涛之于沈周,陈洪绶之于文征明,也是不明显的。
自然,渊源明显的容易辨认,而不明显的难于辨认。然而,这些渊源关系对鉴别也是不容忽视的。
对书画本身的各方面认识了,各式各样的旁证认识了。那么,当见到某一时代某一作家的作品的时候,与我们所认识的各方面符合了,这一作品,就是真笔;不符,就是出于伪造,显然,它在真笔之中是不可能有的。
五、最后的话 书画作伪,已是千年的历史了,斌趺鱼目,随处都是。从传统的鉴别方法,对变幻多端的作伪,是值得商榷的。
鉴别,并不排除任何旁证。但它必须在书画本身判定之后才起作用。其所以是如此,于二者的关系,不是同一体,因而旁证的可信性,必须由作为主体的书画本身宋对它作出决定。鉴别是最终目的,是为书画的真伪服务,为有旁证的书画服务,也为无旁证的书画服务,这就是所以对书画本身要有独立认识的必要。
最切实的办法是,认识从一家开始,而后从一家的流派渊源等关系方面渐次地扩展。一家认识了,开始与书画结下了亲密的关系,其他就比较容易过关了。
我们经常对鉴别,还不能不发生错误,第一在于学习唯物辩证法不够,对书画本身的认识不够,这是主要的。
认识不够也有由于客观因素,如受到资料消灭的限制对某些实物已无法认识,或缺乏有系统性的资料,使认识不能有系统性的发展。
历史、文学,书画理论等等,对书画鉴别也有密切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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