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原创 继第十四章前半部分 （女作家-柴瑞林著）2013年09月09日
(2013-09-09 02:2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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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驼锅回到家里，放下行囊，坐在灯下吃饭，看到还在忙着喂狗圈鸡的老婆问：
“拴娃送饭去了?”
壑嘴女人一边搅和糠糊糊，一边说：“送去了，害人的，天天要送饭，咋办呀吗?”
驼锅也有些发愁，想了一阵，把空碗一撂说：“真她妈的，不行了，卖了去，再换一个。”
“咋换，有便宜的吗?”壑嘴女人停下干活，像个老母鸡一样凑过来，压低声音问。
“祖辈爷说能弄下不出礼钱的哩!”
“他也关心咱们的事情?你把实话给讲了?”
“没有给讲实话，是他自个儿关心。”
“好呀，你给拴娃说吧，把那婆娘贩出去，赚多少是多少，那怕两千元都可以!”壑嘴人的话驼锅总是喜欢听。
“当然不敢。”壑嘴女人又给驼锅盛来一碗疙瘩拌汤。
驼锅几下喝完拌汤，壑嘴女人从驼锅手里接过空碗到灶前的大铁锅里洗涮，驼锅倒在炕上，骨碌着狡猾的眼珠子想问题。
拴娃从大石山里送饭回来了，驼锅把祖辈爷讲的话告诉给他。拴娃不言不语，自顾找碗舀饭吃。
驼锅趁到木盘子跟前，把头伸到拴娃的胸前说：“我和你妈都觉得这么值。出大价把婆娘卖掉，要个不要礼钱的。不出礼钱的更好，你看咋样?”
拴娃向嘴里扒几口饭说：“不行，我不舍。婆娘现在肚子大了。”
“大了?”壑嘴女人登登登跑过来，拉住拴娃又问，“真的肚子大了吗?”
驼锅像板凳狗一样爬过来，扬起一半装在竖起在两肩的头颅兴奋不已地问：“大了吗?不哄大吧?”
“大了!”拴娃没有停下吃饭，狠狠地来了一句。
驼锅坐下去说：“肚子大了，一天得吃两顿饭了吧，把娃娃饿坏了，弄不好小月。”
“把糊糊换成炒面吧?”壑嘴老婆问丈夫和拴娃。
驼锅看看拴娃说：“婆娘肚子大了，不倒卖了，划不着了，是咱们的血肉。你对她好一点，生过两个娃，可以公开说我们也自由恋爱了婆娘。解开铁链，她要有不对头的想法和动向，拉在窑里往死里打，打断一条腿一根胳膊，只要留条命就是!”
拴娃啥也没说，他心中也很苦。婆娘拴在山洞里，自己白天干活，晚上送一次饭，同她过活一阵子，又得赶回家里正常过日子，生怕村上有人找他，他不在，引起怀疑。
拴娃出山里放羊，看到人家石成功和穆林林在山谷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亲热够了，都背上柴禾蹦蹦跳跳跑下山去，快进村了，还手拉手的说不完笑不完的。他心中很难过，赶紧把羊赶到背山去。
背山里还有两个砍柴的人，一个是张二，一个是人们早都传说的蓝菊花。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说话，还一阵阵唱起了山歌。
张二唱道：
干妹子好来，实在是好，
走起来好像水上飘。
蓝菊花唱道：
马里头挑马不能一般高，
人里头挑人哥哥好。
两个人唱着唱着，还跑起来，追起来。张二把蓝菊花捉住，压在山石上狠狠地亲。
拴娃的心情更加糟糕。
拴娃也是人，是知道瞎好的青年。小时候和村里的占才、张二他们放羊、割草、上树找鸟蛋、下河摸泥鳅，样样都不比别的娃娃熊。有好多次想跟占才去上学，大和妈不同意，大和妈夜里用鞭子抽打他。大骂他：“上学，上学干啥?识字能吃吗?能喝吗?把你个狗日的，成了精啦!”妈骂道：“你狗日的上学不放羊，不砍柴不拉稍子，咋过日光？你大卖死娃肉包子可以养活你，死娃也不好找，把你驴日马下的骡子，也剁了卖人肉包子吗?”
拴娃不敢说去学校的话了，只好顺顺从从干活，在石山里转悠。
拴娃知道现在和人家比，都不一样了：人家刘占才、张二......受全村人的爱戴，自己却人不人，鬼不鬼的！
加油干呀嘛呼儿嗨，
呼嗨、呼嗨、呼呀嗨呀嘛嗨，
看拴娃呀嘛呼儿嗨，
呼嗨、呼嗨、呼儿嗨呀嗨呀嘛嗨，
太自私呀嘛呼儿嗨，
不出大工为小工嘛呼儿嗨，
呼嗨、呼嗨、呼儿呀嗨呀麻嗨；
边边打呀嘛呼儿嗨，
不管他呀嘛呼儿嗨，
呼嗨、呼嗨、呼儿嗨呀嘛嗨，
奔大康呀嘛呼儿嗨，
看拴娃呀嘛呼儿嗨，
往那躲呀嘛呼儿嗨，
呼嗨、呼嗨、呼儿呀嗨呀嘛嗨!
拴娃赶紧追着羊群跑，不敢侧过脸去看大家。到了背山里，坐在山口口上，痛痛快快地哭了
一场。
从那天以后，拴娃再不听大和妈的安排，把羊摔给大说：“你放羊去，我上大工!不上不行哩，人家更加怀疑我们......”
驼锅寻思了一阵，就接过了养群，让拴娃上了工地。
拴娃早早来到大工地上，看见人家都干上了，不好意思地拿起一张铁锹铲土垫地基。
这时候，张二又唱打夯歌了，引导大家打起来：
今天咋的了呀呼儿嗨，
太阳西边出来了呀呼儿嗨，
呼儿嗨呀呼儿嗨，
拴娃他也来做大工呼儿嗨，
呼儿嗨呀呼儿嗨呼儿嗨；
过去的事不说了嘛呼儿嗨，
既来了加油干呀嘛呼儿嗨，
呼儿嗨呀呼儿嗨，呼儿呀嘛嗨；
这边打呀嘛呼儿嗨，
出点劲呀嘛呼儿嗨，
好拴娃嘛呼儿嗨，
来这边嘛呼儿嗨，
拉根绳呀嘛呼儿嗨，
也打夯呀嘛呼儿嗨，
呼儿嗨呼儿嗨呼儿嗨呀嘛呼儿嗨
拴娃连忙跑过去，拉起一个青年让给他的一根绳头，加入中间，和大家一起有节奏地的打起
夯来。
筑地基的活儿特别艰苦，打夯更是一件出大力气的活儿，可大家都喜欢干，对拴娃来说，简直像一个十分爱好唱戏的人，找到了机会登台，激动得眼泪都偷偷地流出来了。
开始，他不敢喊呼，后来慢慢试着呼应，渐渐的，他的声音融入到大家的声音中去了，他感到十分得力，十分谐调。那一天，拴娃到后来喊得最激烈。他觉得这么一喊叫不光是和大家成为一体，不再显出自己的落后和不如人了，还把他胸心沉如砖块的积郁喊叫得化成水化成液体，渲泻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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