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茜性急，很快找机会对朋友说了王柯显的想法。朋友似乎不惊奇。他说：“郊区卖便宜房子的地方很多。比如房山、大兴、顺义、潞洲等等。”王茜说：“他好象说的是潞洲。”她极力在思考。

朋友问：“潞洲你知道吗？”

王茜笑了：“我来北京三天不到黑，四角土没有踏到，还能知道哪儿是哪儿。”

“大运河你知道吗？”

“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隋炀帝修通的大运河？”

“那里古韵盈盈，如有家居，人文知识不会浅薄。可以说，深厚源远哩。”

王茜回去和王柯显一对证，正是那么一会事儿，她也高兴起来。

王柯显问：“朋友有想法了没有？”

王茜说：“没有说什么，他那里就有那种想法，我认为不可能。”

“买房不可能，我可以带你去大运河沿岸看看。”

“什么时候？”

“就最近。你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越往后越不方便了。等到生出来，更不行了。每走一步还得抱上他。”

她笑起来说：“现在都不行了。上班那么累，下班以后事情又那么多。不去了，不去了，你还是把那美好的景色讲给我听听。常言说得好，看景不如听景。”

王柯显近来精神很好，又说又笑的，他当然愿意给妻子讲这些了。

他说：“浩浩江河，一泻千里；古船停泊，野鸭点点；古树植被，千年犹存......”

“快讲啊！”

“迎运奥运，有了许多新的开发。国家在大运河两边进行了大量的投资，现在成为世界最大的生态公园......”柯显讲得很投入，王茜听得当然入迷。

柯显说，等我们有钱了，一定去那地方值间住处，过一过地面的美丽生活。

王茜笑着：“我们不可能，这是画饼充饥。”

他也知道不可能。

“只要朋友有了，从地下室搬出来，我们也满足。”

柯显说：“朋友比我们热爱生活，更渴望幸福，他对未来的憧憬溢于言表。”

王茜感叹不止。

“朋友如果有可能，最好买间房子，好有个长远的打算。”

“他们的关系也稳定。”

“可不嘛。他的女友是个十分爱好的女孩子，长期过暗无天日的生活......”

“当然、当然，只要能从地下室搬出来......”王茜很迫切。

柯显说有个小广告没有带回来。”他恍然大悟地说。

“看你吧......早点拿回来。”

“北京晚报是一个同事订的，我看见那广告了，一念叨，他给我裁下来了。我放在一个保险地方。送报纸走远了，没有回去。”

“吓！”

“当时应该带在身上。凡事太重视了就容易打岔。”

柯显送完报纸，没有回家，把广告直接送到朋友上班的地方。

朋友戴着橡胶手套掏厕所，柯显上去就说：“我把广告给你拿来了。”

“上班时候，你怎么进来的？”

“我告诉他们我找你啊。”

“上班时间不许会客。”朋友还在忙活。

“他们也这么说，我硬是进来了。”

朋友站起来，脱了手套，接过那半张《北京晚报》看广告。

柯显的头也伸过去，用手指着说：“你看，是2008年11月19日的广告。”

朋友抬起头，眼睛还在报纸上说：“就是昨天的广告。”

柯显忙说：“对，是昨天的。”

他们看的这广告登在《北京晚报》60版的左下角。是这样：

 

通州碧水蓝天小户型

32平米    8、8万/套

二层复式楼

75 平米    16、8万/套

 

（50 年居住权）

 

拎包如住

送家具、家电

 

电话：69586316

 

看完广告，朋友不说房子买不买，却看着急上火的柯显说“你太在心了，看看，满头大汗，脸面红得象下蛋母鸡。可是......这......”

柯显说：“你也不能买，王茜叨叨得不行，她嚷嚷着......我......”

朋友说：“买不成，买不成，钱是硬头东西。枪不成，偷不成......我们又没有能耐。”他哈哈哈地笑着。

“我知道你手里没有东西。”

朋友说：“我满打满算才有1万元。”他看着柯显，更加笑得有意思了。

“钱难挣啊！”柯显说。

朋友想起什么了问：“怎么？”他认真地看着他。

他觉得奇怪就问：“你要问我什么？”

他说：为了送这东西，你没有去送海报？”

他说：“一天不送，没有什么。”

“一天也不能不去，一天不去，就可能有人插进来，人家如果会来事了，你就不能进去了。”他看着他。

“没有事情，我给同事说好了。”

“你赶紧过去，能送多少是多少。”

“那我现在就去了。”

柯显的一只脚刚迈出门槛，王茜风风火火地过来，和他扑了个满怀。

她冲口问：“送过来了？”

柯显迈了一步，点了点头。

她显得特别着急，好象这事情是她自己的。

朋友在门里说：“你看，在这里。”他一边把广告从口袋里拿出来。

“这么快？”

柯显说：“你不是希望快吗。”

朋友还是笑着，把广告递给王茜。

柯显说：别看了，朋友没有办法。”

王茜想起她和柯显给朋友存放的那一点钱，觉得简直是杯水车薪。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法说了，站在那里。

柯显说：“我先走了。”

王茜看着他的脊背说：“回家了自己弄点饭吃。还有一疙瘩绿菜......”

柯显没有回头问：“馒头也有？”

王茜说：“有。”

她看着朋友在一边笑，就说：“他就那人，自己不知道吃。”

朋友说：“是你惯的，他原来咋知道自己吃饭。”

他们稍微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去干自己的活路，他们知道让小头目发现了他们说私事。就很不好，弄不好，就会被辞掉。

 

吃完饭以后，朋友就赶紧朝他的女朋友开电梯那里跑步过去。

他一到，就看到王茜来到那里。

这时候女朋友指着王茜对他说：“她都对我说了。”

王茜也说：“我都告诉她了。”

朋友睁大眼睛说：“你怎么比我还快？”

王茜不说什么，只是笑。

朋友对女朋友说：“他们俩口子比咱们急。为了送广告她的丈夫连海报都没有去送。她呢，我敢肯定没有吃中午饭。

王茜说：“我们赶紧说正事吧。”

女朋友说：“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再说怎么办吧。”

朋友为难地说：“现在我们没有钱买房子，就别......”

女朋友说：“没有钱看看怕什么，抽空过去，就准上是玩一回。”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王茜说：“一下班，我们四个就去。”

朋友说：“我们俩去就可以了。“

王茜说：“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哩，我们一起去。”

那天他们去了那地方。

一路上，王茜没有看到他们俩说的大运河沿岸什么美丽的风景。她问他们了，他们这样说：

“这车拐得远了，不是广告上说的那样。”

“如果真的有那么好，房子就没有那么便宜。”

接下来是他们四人看到的情况：一圈灰墙围着一大片荒地，几排灰不留求的楼房。小区还正在盖楼房，工地上乱哄哄的。

他们看到几个青年人在开发商的办公室上班。他们特别热情，立刻带领他们看样板间。

楼房确实不好，最大的一个诱惑是价钱便宜。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就议论这事情。

大家说得很累了的时候，女朋友突然说：“8万8千，太贵了一点。”

王茜说：“你还没有闹清楚，8万8千是样板间。别的单间对是广告上的价钱。”她看着女友的表情。

“女友说那还可以考虑。”她看到朋友向她看着发呆，就说，“我们俩回去了好好地商量商量。”

朋友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点头。

大家都不说什么了，自己默默地思考。

这时候，后边有一个女孩子叫朋友，朋友忙和她打招呼，并且告诉大家那一位是美术学院毕业生。

从他俩的攀谈中他们听出来了，她也是从那里返回，说她已经买了房子。是广告上的价钱，她出了1万元装修了一下。

朋友不先说房子的事情，先问她：“你几时回来上班。”

坐在旁边的王茜吓坏了，一直看着她的嘴巴。

她说：“不回来了，还回来干什么，现在，有人管着了。”她笑嘻嘻的，生活得很幸福的神态，展现在他们面前。

朋友看看王茜，王茜向他点了点头。

朋友又对毕业生说：“这女子是这位朋友的老婆。”他指王茜和柯显说了，自己先笑着。

“你们结婚了？”她很惊讶，“这就叫闪婚。”她定定地看着他们一对。

朋友说：“都快卧了，还没有房子，住在全地下室。”

她说：“那可不能对下一代不负责任。”

王茜的脸红了，心里很不自在。

柯显心里也不自在。

毕业生指着女友对朋友说：“她是你的，我看出来了。这么快？”

“成了——她喜欢我。”朋友恢谐地说。

大家都嘻嘻地笑起来。

朋友问毕业生：“你有了没有？”

她说：“没有。现在的女孩子没有人要。”

她对王茜说：“你算安身了。”

王茜心里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没有人要。

她又说：“身有主了。”

大家又一阵笑。

毕业生走的时候给朋友说：“要买房子，给我打电话。”她掉头走了。

他们一路一直在议论房子的事情。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外边和里边几乎同样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