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乐生命学/书法||吴振锋|重刻唐柳公权书《苻璘碑》所引发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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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振锋|重刻唐柳公权书《苻璘碑》所引发的思考
原创 吴振锋 书法杂志
在前纸媒时代,汉字的载体是竹帛与金石,古人所谓“书于竹帛,镂于金石,琢于槃盂,传遗后世子孙者知之”。在我们祖先的意识里,唯吉金贞石不易腐坏,它所承载的文明信息也可以传之不朽。秦汉以降,石刻大兴。刻石、碑铭、造像、墓志、摩崖、地莂等,这些文字都是书丹而后加以镌刻,垂于后世,成为古代文明文化流传赓续的物证。这种文化遗存和文化载体,是占据物理空间的以雕刻为表现手段的造型艺术,是综合雕刻、书法、文学、历史,集实用性、观赏性与文献性为一体的艺术作品。它们的存在,也是中华文明历数千年而不灭的见证。作为中华民族文化结晶的书法,也许在人类文明重构里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
在古代,碑的功用,主要有墓祠碑、寺观碑、功德碑、记事碑、文献碑和标示碑等。碑最初是没有文字的,后人为追述世系,表功颂德或祭祀、纪事,刻字其上,以期达到“托坚贞之石质,永垂昭于后世”的祈愿。立碣建碑始于秦汉,在我国雕版印刷术未及昌明之前,是唯一传布文字,垂于永久的工具。东汉以后,社会上兴起刻石之风,立碑之人,上至帝皇贵族,下至平民及信奉宗教的善男信女。刻石文字内容丰富,大凡王朝建国,典章制度,封疆定界,记录战功,社会治乱,农业丰歉,祭祀神祇,宗庙立主,世族谱系,颂德表墓,发愿刻经,工程建筑,掘井开路,买地立界,产权争执,自治立法,经史诗文,书札医方,游览题胜等等,一切社会活动,无所不为。而许多碑文,出于能手,既留下了瑰丽文辞,又承传了书法艺术,因此,碑之于民族文化文字文学的历史,是先贤惠泽于我们后人的一个宝藏。在历史上,当时书丹或摹勒上石镌刻的碑刻,称之为原刻。原刻焚佚后再刻的谓之重刻。重刻者如:(一)依原迹重刻者如元赵孟頫《福神观记》,清吴荣光重刻之。(二)依旧拓重刻者,如虞世南《孔夫子庙堂碑》原刻未几即毁,唐时相王旦重刻之,又毁,宋王彦超等再重刻之。(三)摹写重刻者如秦《峄山刻石》久毁,宋郑文宝以南唐徐铉摹写本重刻之。(四)东汉《华山庙碑》原石毁于关中大地震。清毕沅重摹刻于华山岳庙。后又毁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二〇〇七年由西岳庙文管处重刻复立于西岳庙灵官殿。这次复刻“以《四明本》的字间布局为基础,以文物出版社出版的四种版本剪帖本为本容,选择字形、字口最好的字体以原大粘贴而成”。鉴于此,我们认为,碑刻是历史的产物,保护碑刻就是保护历史,抢救碑刻就是抢救传统文化。作为不可再生的文化资源和不可置换的文化载体,适当开发合理利用碑刻,是我国民族光荣的历史责任和文化使命。我们可以肯定,当代重刻经典仍然是承传文化遗产的重要手段。
重刻唐柳公权书《苻璘碑》
以下我谈谈重刻唐柳公权所书《苻璘碑》的缘由。
一 现实可能性
物质层面上,富平石刻已有两千年历史,种类繁多,遍布关中各地,浑厚的南北朝造像、威武高大的陵墓雕像、刻工细腻的历朝墓志等,充分反映了富平石刻技艺的精湛造诣和历史内涵。长期以来,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载体,为中华文化的延续和繁荣发挥了较大的作用。其传承了汉唐石刻的古朴简练、大气厚重,注重精神和理想的表现,尤以碑碣镌字享誉盛名,能不失丝毫地表现出字体原貌和书法风韵,是我国石刻艺术的典型代表之一。二〇一四年十一月,富平石刻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扩展项目名录。
富平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之一是凤凰山之石,一种被誉为“物华天宝”的大自然恩赐。此石之所以可贵,是因为它的结构紧密,石质坚韧,无破碎罅隙,体积庞大,可任意裁割。石分为两种:一曰墨玉,色黑如墨,经过艺术加工之后,细腻柔和,光泽鉴人,故称墨玉。次曰磐石,其色略浅于墨玉,也称青石,质地坚硬,光滑细腻,做成器物,置于几案,或悬于空中,击之有声,铿锵然,如同钟磬之音,故曰磬石,或曰青玉。这两种石料,不论刻字或雕刻各种图像、人物、花卉、鸟兽等,都成就了历史上无数千年不朽的碑刻艺术珍品。在这种自然资源消耗千年之后的今天,虽然已经相对紧缺,但重刻《苻璘碑》所需石材,还是可以得到。
人力资源上,古人刻石,重神气而后形摹,要求形神兼备。石工技艺高下决定碑刻的艺术品位。富平自古是石刻之乡,刻手技艺高超者代不乏人。所幸者是,随着时代迁变,手工刻作广泛被机械化替代的文化境遇下,富平依然有景一泉、马建军等优秀刻手。他们手段高明,又都是石刻技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这些,也是富平的一大优势。
文本现状上,《苻璘碑》毁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去时未远,虽无图片资料,尚有数种拓片存世,这使重刻此碑成为可能。
二 为什么要重刻《苻璘碑》
关于墓主。苻璘乃唐代名将,在平定田悦、李怀光反叛中披坚执锐,功绩卓著。贞元二年,西蕃寇边攻逼盐、夏。公以偏师击虏,解围而还。贞元三年(七八七),入觐,擢拜辅国大将军、行左神策将军知军事。以贞元十四年(七九八),终于长安靖恭里赐第,享年六十有五。其年黄钟月庚申日,葬于京兆富平之薄台,从葬其父苻晖墓园。苻璘有四子,曰济,曰澈,曰润,曰泽。因二子苻澈曾任邠宁节度使、河东节度使、太原尹、北都留守、检校兵部尚书、御史大夫、琅琊郡开国侯,十分优秀,苻璘被追赠刑部尚书。按大唐国典,官至三品,墓得立碑,遂有《苻磷碑》之刊刻。
关于书者。柳公权(七七八—八六五),是晚唐继颜真卿之后的又一大书法家。二十九岁中进士,官至工部侍郎,右散骑常侍。八十三岁被封为太子少傅,以太子太保致仕,封河东郡公,终年八十八岁。书法史上流传着这样的故事:唐穆宗曾对柳公权说,我曾在寺庙里看到你写的字,很早就想见到你。在向柳公权请教用笔之法时,又问柳,怎样才能把字写好?柳说:“心正则笔正,笔正乃可法矣。”当时穆宗正是生活纵淫,听此言面色大变。这其实是柳公权有意“笔谏”穆宗。在书法传统中,“心正则笔正”从而成为文人的道德要求。
重刻《苻磷碑》,如果先不从书法史视角来考量,单从人文意识的角度来看,都是弘扬正能量,倡导传统人文精神的一次实在的实践活动。
三
重刻《苻璘碑》的实践及其相关问题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