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谜》

在这个镇上。古人要比现代人会过日子：
三进房子，第一进临街
卖酒的娘子当街而坐

青衣布裙。古时下雨的天气也比现在多一些
第二进院子养着睡莲，金鱼和枇杷树
酒缸如斗

飞檐下。用来称粮的大秤已被封作天神
虚空中
谁的尾指一翘：乾坤大梦，青龙在屋顶翻滚

我在第三进的酒窖旁
来来来。
再饮一碗。半生碌碌，指鹿为马
你在朝堂，我入江湖

《谁在安放她伸出去的手》

有一百种可能
走在路上，你会遇到花朵伸过来的手
微风伸过来的手

阳光，树叶伸过来的手
但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深秋的田野之上
火焰伸过来的
那一只手，在光里闪烁，在温度里跳舞，做鬼脸

这是一个善良的手势
在深秋的田野上

我们还没有想过要停下来
坐在田埂上
脱下鞋子，倒出里面的沙砾。我们的心里藏着一百双手

我们也没有想到
要把它们取出，放在微风里细细观赏：那源自荒凉的问候
那么善良
那么冷
无处安放

《在平原，每一只鬼都是有身份的》

给死者折元宝有诸多禁忌：
八岁以下稚儿不宜
妇女有孕者不宜

妇女有月事者不宜
刚出狱者，不宜
服丧未满百日者不宜；脸有黑气者，不宜

久病者。不宜；娼妓不宜，盗匪不宜
给死者折元宝的锡箔纸颜色要银白色，焚烧后变成金色

我看见祖母打开过翅膀
也看见母亲打开过翅膀
而我，总是绕到她们身后，悄悄地把翅膀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