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叫她柴禾妞儿，还在音乐舞蹈系学作曲，是见面之后三年又在一间酒店的钢琴边见到，瞬间像要把心掏出来，她说自己都要颓废了！爸爸就在旁边，转脸就跟我说：“上！”

       这句话挺让我吃惊也想笑，我当时没说什么。可是此后的确是在爸爸和妈妈的热烈的心愿中，我们热乎起来。明知她有差距，但她把心掏出来的那股热情，在我爸妈高度认可的环境下，渐渐融化了我；有差距，但我觉得没问题，我可以培养她！她的虔诚和无比热忱让我觉得，只要培养，无论多差也不成问题！

       此后她就跟我上天了——大学也不上了，三年级肄业，办她去了香港，这在1990年的确就跟上天差不多吧！当时业务正好，钱就像是风吹进来的！我确实在不知不觉培训她，思想完全同化了似的，即使有小小相逆也都瞬间加以解决，逆心从无过夜。如此同心同行许多年，已然儿女满堂。

       青年时代我交往甚多，婚姻与事业息息相关而在我却只随心而定，许许多多大小通天的机会都被我一笑置之。一切随心，也正因为我即将行进入空运吧，旺夫不旺我连想也不曾想过，我一人顶天立地便是！如此一来二人世界，实际是我独行侠一人，横刀立马斩获甚多，但并非团队所为，岂能做大。人气旺的时候还好，吃瘪时候可就不一样了。两人在一起，怎么会只是一个人的运气呢？实际上越来越独处，是受她运气的影响吧？我也的确看过她的命，往好的方面去理解，她虽然命身空劫，我又何尝不是正在行运空劫？命归命，实际做事仍是心存侥幸；如此一来，命运也就无法抗拒了。

       是她的命，自然也是我的运，1997年7月1日大典之际种上儿子，就日益显现出来。我不做生意了，只看看股票，越来越多读思；就算是股票，不也都是自己在想象吗。想象力创造世界，想象力统治世界，这么说的爱因斯坦和拿破仑可都是数学一流！我呢，算清楚了吗，只是想象而已！到了命运的关键时刻，就凭法律是我占了全理，我一独行侠竟敢在自己被囚之下，任她柴禾妞独当大任，还信誓恢宏称之女武士，似乎阿堤拉大王也不在话下！如此敌我，我就把自己投身所谓“依法治国”伊始的法律实践了！实践其实是什么，面对铺天盖地的司法腐败，我跳入虎口，而她试图揪住虎尾……如此三番牢狱，十年一梦，出来面对的就都是我的错了——十年以来，我除了写信不能做任何事！一个个关键时刻，拼命也好讲和也好，也都不是我所能把握！我只是把自己一切交付给了她！最后我才能懂，阿堤拉大王并不是女武士干掉的，女武士的原型其实是阿提拉大王喝酒过多流鼻血窒息死掉时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红发女孩！瓦格纳的歌剧或者说以往日耳曼的神话传说骗了我们！

       想象还是对的，只是没有算清楚敌我对比……虽然被抓从拘留转监视居住时，周围全都是那些被他们利用权力替人收款关起来的人，我已见怪不怪只想讲和，却被关的水泄不通无法传任何消息出去，结果事情被捅到人大，他们就索性报捕把检察院装进去……如此一来也就正式变成了法律问题，我也就掉了进去；事后我才悟到，敌我力量并非如我的初判，他们实在通天！到了十年之后我终于回家，交办案件的领导即将入常；然而也如我所想象，正如我所希望，解决如此一切的人也正将上位……人算不如天算吧，一早我没有算到的，却被我想象到了！又是十年，我仍然坚持，初衷不变；早已欲罢不能的她呢，却已坚信：我的每一个努力必然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已然是屡试不爽的必然规律。可不是嘛，二十年了，势必如此！当年的崇拜，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的赤诚，对我培养的百依百顺，自然也就变成了刻骨铭心的背弃。人已更年，一生至此，如同绝境。应该说是在回家之后的第二年，我就不得不放弃了对她的培养；不曾想此后她的状态竟如自由落体般落下，本质如此吗，恰逢一次次财务危机，她开始主张她婚内的一半；我们有矛盾开始过夜了，而且会在很长时间得不到解决，气氛也就毒化了，一步步滑落！她在婚内主张的，她拿到婚外去解决，面临失败之时又同意和解而我补全婚姻手续——我们约定了婚内财产不做分割，提出离异一方放弃全部婚内财产，我毕竟珍视曾有非凡。似乎和好如初，但晦气未去，再遇难处心魔依旧，约定了提出离婚者净身出户，她就在急需资金时作梗，在一桩桩办好的抵押面前抽身而去，并且同意一处房屋卖出之后在过户之时提出异议，甩出她的析产协议逼到头上……

       我开始想她就是本质如此吧，当年赤胆忠心让我父母无比感动也让我开始憧憬的她可以培养的未来，被生活碾碎，回归自我，也正是当时我所能认知她有差距的本来样子！看来是我太浪漫了太过理想化，而我出于理想的伟大征程终如想象般将要实现的时候，她自然就会鬼使神差回归本我。我当时扔掉了她的协议，还用脚踩了，走开了。随后，因为她不得不撤销她只有15天效力的异义登记，我就主动每月一号都付上她看得重于一切的那点东西；此前很长时间了，她以工作为名很少回家，自然也就摆脱了我父母犹如天险般的照顾之责，而我享受着我深爱她的父母最后的宝贵时光无比惊讶她的决定；见她事前已悄悄地搬走能拿的一切，在为这一天摊牌做足准备，难道是要让我九霄惊魂吗，我只是淡然一笑。唏嘘的是，她曾经以全部身心投入的义勇，在命运里，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与她泪隔铁窗吗？

       走到尽头，最后的申诉，不过是重复寄上从前寄过无数次的那些文件，申诉书也不过是我八年前北京大学法学院自学考试毕业论文所析案件的那个内容；然后，有一天，高检院的网页上有了受理审查的字样，简单出奇却事经了数不清的检委会、审委会，走过了数不清的合议庭程序、数不清的年头，但就这么简单，正如法律本身如此简单，解决了！

       这让我又想起了命运，想起了最初曾经摊开的命盘，曾寄予的希望……还有我的想象，失去了的计算，失去了巨大财富的年头，我为之义勇的深爱，我始终不渝的父母！

                                                                                                                   2021年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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