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做梦的权利还给孩子
文:雪松
我的一个邻居,有个和我孩子年龄相仿的儿子。一天,她突然雄心勃勃并信心十足地对我说,她为儿子设定的人生目标是做一个比尔·盖茨那样的人。她说这话时,我们正站在学校大门口,等待孩子们放学。我记得那天天很热,她的大声表达更为我们这些略显焦急的父母增温。听了她的慷慨陈词,我笑了笑,没把她的话当真。见我不以为然的表情,她一再肯定她的目标,她甚至开始奚落我,说我为孩子放弃了那么多,不也是希望孩子将来有大成就吗?到后来,就越说越离谱了,她还认定我是虚伪的,不愿意承认其实我和她一样希望孩子未来当大官赚大钱出大名。
多亏学校的大门及时打开,孩子们张着可爱的笑脸挽救了我们话不投机的尴尬局面。
后来,我有机会单独和她的小儿子相处,那孩子鼻梁上架着一副蓝色有机玻璃的小眼镜,书生气十足。和他聊了一会儿他的课外学习情况后,我突然想知道他对自己未来的期待是什么,她妈妈的理想是不是已经内化为他自己的远大抱负?于是,我用一种不经意的口气问:“你能告诉阿姨你的理想吗?”他先是怔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如果我告诉您,您能替我保密吗?”我点头。他镇定了一下自己,样子怪怪地说:“当个保安。”他的回答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时无言以对。他还以为我没听清楚,于是又补充道:“就是我们小区里的那些保安,很神气的。”他认真的样子可爱极了。
我想起他妈妈那神气活现的表情,突然对那母亲产生了莫大的同情。我不能说孩子胸无大志就一定好,但我知道这才是一个孩子最真实的想法,作为父母的悲哀莫过于他的蓝图根本和他孩子的理想风马牛不相及。
这让我记起小学二年级时,我曾一度狂热地羡慕过的一个阿姨,她就在我家附近的商店里卖酱油。我每每见她将一只大漏斗放进我递给她的空啤酒瓶口,然后用一种特制的量器娴熟地从大缸里一勺一勺地把酱油舀出舀进时,我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妙的一种职业了。至于伟大的科学家、艺术家对我而言仅仅是一些被成人灌输的字眼儿,没有任何感性的认识,也就显得毫无意义。
在我看来,就孩子们最真实的理想而言,最接近诚实而且表现出豪迈的要数《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那个男孩霍尔顿了。他在和他妹妹的一次谈话中,谈到自己的理想时说:“我老是在想象,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块大麦田里做游戏,成千成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混账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当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我曾经为这个孩子美好的愿望深深打动。尽管我清醒地知道,那仅仅是一个美丽的梦,终究有一天我们要一个个地醒来,就如我今天已经淡忘了那个阿姨的脸,除了对幼年可爱的梦想抱有甜蜜的回忆,我们每一个人都过上了或现实或不现实,或理想或并不理想的生活,它是我们后来一天天根据我们对生活的崭新理解,一点一滴收获的。这其中有满足,也有无奈。
基于此,我尽管对自己的孩子有憧憬,但我并不轻易示人,更不强求儿子接受。可在我的内心,有一点是十分清晰的,就是我要求自己不断地深入了解孩子,帮助他理解自己的所能和不能。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面对人生最关键的抉择,到那时我必须有能力提供给他最富于建设性的帮助。
像所有孩子一样儿子早就有自己的梦想,由对恐龙的一贯兴趣而引发了他渴望成为一个古生物学家的强烈愿望。对此,我管住自己的嘴巴不作任何评价。我知道比我当年那微不足道的抱负,我的孩子已经够得上志向远大了。
梅怡读后:想想我们的童年,不也是在大大小小充满童稚的理想和憧憬中度过的吗?我们的孩子当然也有权利去过这样的童年。谁都没有权利决定孩子将要成为谁,即便是做父母的我们,我们能做的只是发现和引导他们,帮助他们渐渐地看清自己,并成为他们真正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