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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霜晨·出发

(2024-12-27 10:2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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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霜晨

出发

分类: 文学作品

散文霜晨·出发

康玉琨

 

多少年后,当我站在与凤头寨相邻的一个叫“坪尖”的地方向她眺望时,心头五味杂陈,甚至有着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这就是俗称的“乡愁”吧。

凤头寨是我们竹溪村东边的一座山,山头建有一个储水800多立方米的水库,水库与半山腰的一座水电站通过一根100多米的铸铁管相连,落差达97米。虽然水电站的电机功率只有55千瓦,但早年却可以满足整个村子的用电需求。后来凤头寨水电站所发电量并入电网,继续为村民不断增长的用电需求贡献着自己的微薄力量。2023年的某一天,这个水电站停止发电,在瑟瑟秋风中站成了历史遗迹。

1975年至1981年间,我的父亲与另外两位村民轮流负责凤头寨水电站晚间的值班发电工作。这个水电站依山凿石而建,占地50多平米,是个黛瓦白墙的平房。从村子中心往这里眺望,只能依稀看到灰白色的一个点。它有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大的那间高高隆起着永春农械厂生产的第一台戽斗式水轮机,静卧着浙江萧山生产的发电机和配电屏;小的那间是卧室,一床一桌一电炉而已。

当夜幕降临,凤头寨便隐入融融夜色之中。水电站给村子带来万家灯火的同时,这里就只剩下隆隆的水轮机声。站外不见人影,只见峭楞楞如鬼影一般的奇形怪状的巨石,一切是那么静寂、阴森,多少带着神秘。

有那么一两次,父亲同意了我的再三请求,站在配电屏旁边,看着我往上推起电闸,然后我们来到水电站门口,看着远处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光,我的心头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心情无比愉悦。

那时,我与两个弟弟都在上学。我们轮流到凤头寨与父亲作伴,偶有作业也在那儿完成,之后就是看书、看小说。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李晓明的长篇小说《破晓记》,犹记得是反映解放战争时期大别山游击队的战斗生活。

天还没透亮,父亲就会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在朦朦胧胧的曙色中,我们顺着蜿蜒且坎坷不平的小路下山回家。走的都是土路,甚至是田埂,由于落差大,路面陡峭,下山也不见得比上山容易。

遇到下霜的日子,泥土路特别湿滑,必须走得小心翼翼。身旁涌动着雾气,嘴里呼着白气,耳朵冻得通红,映入眼帘的则是另一番别致的景象:小路两旁的草色或黄或绿或斑驳;田野里地瓜叶子被冻熟了,耷拉着脑袋,其上披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活像施了脂粉的老姑娘,提不起精神。电线杆上的鸟儿却像站岗的战士,昂首挺胸地并足而立,偶尔发出一声鸣叫,就像吹响冲锋的号角,让人精神振奋。

回到家里,匆匆吃罢早饭,背上书包,我们兄弟仨就走在上学的路上。我读初中时,还要带上饭盒和装着青菜的玻璃瓶。因为到玉斗中学有着近3公里的路程,中午必须在学校寄膳。

去往学校的路上,天气依然寒冷。但走的是公路,速度快,且人多,同学们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天有多冷,路有多远。

到了学校,淘米是个最大的难题。全校只有一口水井,内宿与寄膳的学生都围着它转。不过,同学们都能友爱互助,极少有过什么争执。内宿生有自制取水竹筒的,也不会吝啬于给同学使用。

早读的钟声一响,水井旁就一下子消失了熙熙攘攘的繁忙景象,教室里响起了抑扬顿挫的琅琅书声。一天之计在于晨,这里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陪伴父亲在凤头寨水电站值夜班的那段日子里,我也不是每一个早晨都跟父亲一起往下走赶回家的,不用去上学读书的时候偶尔也会往上走,到更高的山里去砍柴。

记忆犹新的是,一个寒冬的早晨到山里砍柴有幸遇到了好人,那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那天天刚蒙蒙亮,我匆匆吃罢早饭,挑着柴担带着斧子和小锄头告别下山的父亲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早晨的雾气还未散去,浓雾弥漫之下看不见人影,听不见人声。我能听见的是自己在寂静的旷野中轻微的脚步声,甚至并不均匀的喘息声。有时觉得后面传来了“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可回头一看,雾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浓雾消散之后,可以看到土路上松软潮湿的地方被霜冻得隆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疙瘩,这种疙瘩又多又滑,脚踩上去还会发出“沙沙”的脆响,想回避也回避不了。好在这种情况对一个走惯山路的乡村少年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到了一个山岗,我停下来休息,等待着往日一起砍柴的同伴。我们这些小伙伴在一起总是其乐融融,遇到困难总是互帮互助:谁手上划伤流血了,就有人嚼烂树叶,帮他止血包扎;谁脚上被刺儿扎进去了,就有人想方设法帮他或她挑出来;谁柴禾捡得慢了,捡得快的就义不容辞地帮他或她可今天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看来约好的事情有时也会有变化。

没办法,我只好沿着蜿蜒的山路独自前行。一个多小时后,我来到一个叫“鹿寨”的地方。这里山高林密,漫山遍野都是高大的松树和各种杂木。但这些都是公家的,不是我们这些“砍柴”的人轻易敢动的。我们所砍的“柴”主要是指枯干的杂木和被砍去躯干的松树的根部。枯干的杂木用于烧火做饭;松树的根部俗称“柴头”,主要用于卖给建在村里的“国营北硿茶果场永春竹溪瓷厂”,更为值钱。

这天,我恰恰发现了一个硕大的“柴头”,简直有水桶那么粗,暴露在地面的部分就有三四十公分。我喜出望外,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马上用小锄头把“柴头”周围的土挖开,用斧子把它的向四周伸展的茶杯大小的细根一根根砍断、取出——这些小树根一样卖钱。可是由于土质太硬,一米深的时候,主根还有碗口粗细,但基本上挖不动了。

我想尽可能在最深处砍断树根,却很难用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完全砍断。最后只好用老办法,人坐在地上,双脚抵住柴头用尽全力猛地蹬去,只听“咔嚓”一声,“柴头”从根部折断了。

没料到“柴头”由于块头太大,在折断的同时竟向山下滚落,越滚惯性越大,势不可挡,掉下了山崖

我连滚带爬,来到山崖下,瞪着眼前的柴头”束手无策。要是有人帮忙就好了,望着眼前的宝贝,我突发奇想。

我边往山上爬,边大喊:“有人吗?谁来帮帮我!”

当我爬到山头时,已经喊得声嘶力竭。恰在此时,在山头的另一边传来了让我感到温暖而无比激动的声音:“小孩子,你有什么事吗?”随后,一个陌生人迅速向我走来。

我眼含泪花,如实相告。他听了我的诉说,当即毫不犹豫地随我来到了山崖下,看了看那个硕大的“柴头”说:“先把它砍为两截吧。”

看着陌生人挥舞着斧子,一上一下用力砍斫的情景,我才开始留心他的模样:矮矮的个子,瘦瘦的身材,大约四十多岁。头上的短发有些花白,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衣服,裤子打着补丁,脚上穿着草鞋。最明显的特征是两个鼻孔豁开,几乎没有鼻梁。要在平时,说实在的,我肯定会感到害怕。可此时此刻,我却觉得他是那样的亲切。

陌生人力气也不是很大,他费尽力气,把“柴头”砍为一大一小的两截。然后,他想把大的那一截劈开,折腾了半天,却无论如何做不到。

最后,他无奈地对我说:“小孩子,没办法了。你这斧子太小,劈不开。我今天是上山拾柴禾的,只带柴刀。你只能将就一下了。”说完,他扛着那一截大的“柴头”吃力地往半山腰爬上去我则扛着那截小的“柴头”提着斧子跟在他的后面。

到了半山腰,他帮我整理柴担。大的“柴头”放一边,小的“柴头”和小锄头、斧子放另一边。虽然两边轻重很不平衡,不过,这样可以挑着慢慢往回走了。

我一再向陌生人道谢,他却说:“没什么,快回去吧。肚子饿坏了就不好了。”我走出了几十米,回头一看,那陌生人还在向我招手,耳边传来他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小孩子,路不好走,小心走好。”

遗憾的是,我只知道那陌生人是个好人,却忘了问他的名字。

【本文发表于《清源》2024年·总第57期、《奔月诗文》2024年夏季刊(总第26期)

 【散文】霜晨·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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