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颗软子弹（小小说）                              

                东瑞

             阿麦一生无法忘记小杏发射的三颗「软子弹」，从此改变了他。

       考了三次都没能上大学，阿麦放弃了；当过茶餐厅的侍应生，又觉得每天做足十二个钟头十分辛苦。一次在酒吧结识黑道中人崔大，告之以人生只有一世、不要太卖命、应该力求学多一点「不劳而获」的技巧和谋生之道，再看看对方崔大吃香喝辣、全身名牌，日日有不同女友左拥右抱，不禁心悦诚服。

       崔大介绍了好几个朋友给他，他们从窃这扒那，偷鸡摸狗做起，慢慢做到街头抢劫富家女的手袋、黑夜小巷打劫贵妇的勾当，尝到甜头后索性辞去茶餐厅端饭洗碗的苦差事。阿麦想的是，一个月的八九千元薪酬还不如一次亮出西瓜刀后喝令对方颤抖着手就交出的首饰价值啊。

       一日午夜十一点，阿麦走进商场一家还开着的髪廊，想将头髪剪剩中间一小撮鸡冠，并染上红绿蓝三色，服侍他的小杏看年约二十二三的阿麦帅哥一名，油然生起好感，劝道：

   帅哥！那种髪型恶心！你还是剪游水装最合适！

   小杏不到二十，长得美，笑得甜，经历和阿麦大致类似，也是无法再读上去，只好早点到社会上找事做。阿麦好感于她，不免多来，很快熟络并相约拍拖起来了。小杏虽然穿着作风开放，在男女性关系上绝不随便。她不重视赚取的钱财的多少，最重要的是行正坐直靠双手和勤劳。她在外面听到阿麦的传闻，只是顾忌他的自尊心，没敢证实。

  阿麦对自己的职业一直讳莫如深。

  小杏，我爱你，妳爱我吗？

  小杏只是笑笑的，没有确定的回答。

  等你有稳定的工作才说吧。

  阿麦说，我想听那句话，我会改变的。

  小杏笑着摇摇头，不愿意再往前发展。他们的关系僵持住。

  几乎两年过去了。

  阿麦和两个同党的一次破罐破摔的大案，终于突破了原先的僵局。

  那天晚上接近九点，因为疫情严重，寒流又袭港，马路上空气有点凉，街角行人稀少。发达金行还开着，店铺内冷清无人。阿麦和两位同党走过，看到店铺内只有两位个子很小的女职员，协商之后，决定下手。他们背包里带有榔头，计划一人把风，两入入内砸玻璃扫首饰，除了上缴外，其余战利品摊分。

  阿麦和另一位迅速拉低黑帽，将黑色大口罩上下拉开，先是假装看货，突然亮出尖刀，店内两位职员吓得花容失色，按照指示举双手不敢动弹。阿麦俩迅速砸烂玻璃扫货，正要逃离，没想到不知哪里竟然警报大响，他们看到对街十几个警员从警署追了过来，阿麦看到同党往商场跑去，再看看左右，都有警察追过来，情急之下，只好也往那商场没命地逃。由于惊慌，帽子在半途中飞掉了，自己也没察觉。

  那么巧？小杏工作的发廊就在这商场内，夜晚生意冷清，她偶然走出店门口，就看到阿麦没命地跑，后面追着无数警察……阿麦究竟做了什么事？小杏本能地冲上去，将他紧紧抱住。阿麦在神志错乱中，疑幻疑真，怎么小杏竟然此时此刻会在这里出现。依稀觉得小杏做事的髪廊就在附近的商场内，没想到开得这么迟，而且小杏竟也还没下班！

  阿麦！

  阿麦！

  阿麦！你醒醒！你在做什么？怎么有那么多警察追你？你是否抢了珠,,,,,,可当小杏看到他背包里掉出戒子、项链、珠宝且撒出一地，什么都明白了！

  妳快走！妳快走！阿麦想把她推开，可她抱他特别紧，犹如强力胶。

  环顾四周，二三十名警察已经将阿麦包围，圈子越逼越小。

  阿麦突然反抱住小杏，一手拔出尖刀贴近小杏的咽喉。

  小杏挣扎，大喊，阿麦，你自首、自首，我可以等你……

  小杏向警察喊话，你们把枪放下、放下！放……

  我——爱——你­­——；我——爱——你——小杏呼喊，喊醒快疯狂的阿麦。回望阿麦的脸，他和自己一样，汗泪交融，如雨流淌。

  哐啷一声，尖刀脱落，跌在地下。阿麦也紧紧会抱着小杏，四唇紧紧地湿吻。

  阿麦第一次听到他朝思暮想的声音，那「我爱你」三个字像软子弹，契合他的柔软处，一阵阵酥麻甜蜜蔓延开来。

  警察如蔓延拢来的水，围上来了。

  他决定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