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日记

正做卫生时，我家邹先生回来了。两个人一起做，自然比我一个人做要轻松许多。虽然还有楼上的窗户需要擦洗，但离大年三十还有几天，这点子事应该不成问题了。

在清洗时，妈妈在隔壁厨房大声喊我们去吃绿豆丸子，说已是最后一锅了，再不去吃就吃不到现炸的了。我答应好，又仰起头喊芷涵安安下楼。安安听了，随即蹬蹬蹬下楼过去了。

“你能不能听到吃的跑慢一点呢？”邹先生看她的背影跟着说。

“你管这多干嘛？一年一次，随她去。”我接口道。

“不是说吃不好，是这习惯不好。女孩子，一点都不矜持。”

“长大了自然就好了。你看芷涵。”我说，“再说，又不是别人。”

现在坐在这里敲这些字，我在想，邹先生说的也有他的道理。女孩子自然需矜持一些的，但又想，如果孩子在父母与祖辈面前都需矜持着，也怪累的。

绿豆丸子很好吃，香喷喷的。妈妈还炸了红薯条与藕肌腿子。安安问，为什么要叫藕肌腿子？我们都笑。妈妈说，反正我们从小大人就这样叫，我们也跟着这样叫。

其实就是藕切滚Dao片，裹面粉，起炸。

妈妈炸这些时，爸爸坐灶门口添柴。老式的柴禾灶，壮实的大铁锅，豪迈的锅铲子，一下子就把我拉回到童年看爸妈给我们制作过年的吃食时的情景。

“小时候恁那给我们炸烤饺，苕皮子，麻花，黄豆酥什么的，一炸一整天。”

 “那时年轻啦。反正精神好，只要你们想吃，我们就弄。”妈妈边说边忙活着，“我现在还能动，年年还炸点新鲜的绿豆丸子吃，哪天我劳不动了，你们就没有这样原汁原味的东西吃了。街上是有卖的，但肯定不是自己弄的那个味了。”

“卖的没恁那弄的好吃。没这香。”芷涵说。

“我明年了跟恁那学。”

“你今年怎么不学呢？”安安看我。

“你妈妈一学，你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了。”邹先生看我一眼说。

我撇撇嘴，一笑。我还真不能保证自己能做出妈妈的味道。

吃过后，去洗拖把，感觉到在飘雨，却没有感觉到冷。屋后人家的跳埠头，那棵木槿树的枝条隐隐约约有了春意。乡里人家的草木从不修剪，只任它们错乱杂斜，却也十分耐看。

一天接一天。已是腊月二十三了，北方的小年。

南方，南方的小年是明天。热闹的年，越平淡无奇，越笃静，越能体味它的好。

安安练字，写春联。春联是：“和顺一门添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她写的时候，我站在她旁边。屋外，有小孩子在叽叽喳喳，他们好几个一起在放烟花。抬头，隔着窗户，看见豆腐作坊那边冒出的热气随风飘了过来。要过年了，他们这几天日夜不停地忙活着。

嗯，还等两日，我得多买点千张豆腐。

202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