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有期

天空干净，有一种不真实的蓝。

妈妈午后就从工地回了家。我过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在调馅。

“又包饺子呀。”我说。

“给志禹准备啦。我不在家的时候，他自己弄得吃，简单。”

“恁那是安置了儿子又转过来安置孙子。”

“有么法？”妈妈把切好的大蒜拌进鲜肉里。

“我给恁那买了个洗衣机。我又没力气，恁那以后洗不动的被单什么就用洗衣机洗。”

“说了不要你买不要你买。”妈妈连声，又嗔怪；“你咧伢耶……”

“已经买了。快送过来了。”

我实在不是那种很孝顺的孩子。给妈妈做什么，只不过是为人子女的本分。说到底，我有时想起她为了她的房子，让我放弃读书心里总有点不热乎的。好在邹先生是个好人，多年前他就对我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那时都穷。农村的人，对女孩的教育总是淡然些的。

我曾在安安还没出生时就对芷涵说，妈妈觉得父母对子女最大的公平就是接受教育的权利，我不能给你保证其它，但你只要读书，妈妈一定支持你。

我还是很好命的，遇上邹先生。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这么多年了，他对我一直在乎，对爸妈也好。很多人说我年轻，看起来还和少年时一样，我想，这与我从容的生活状态是分不开的。

不过，站在冬阳下与妈妈包饺子，看着她的满头白发，还是觉得无可奈何花落去。

抬眼，看见菜地旁边的野芹嫩碧碧地生了出来，齐展展的，如铺了地毯。

“一开春就有得吃了。”妈妈寻着我目光看去，说。

“和去年一样呢。”我答。

其实，我心里知道，每一年的春是不一样的。

想起偶尔问人近况，一般都会答，老样子。

老样子便好。如常便好。一眼望得上头的生活便好。

想起那日在荆州与几位文友相聚，菡萏老师说，想子女去什么大城市呀，想什么出人头地呀，到我这个年纪了，就知道呆父母跟前，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最好。

深以为然。

这几日不知在做什么？居然在白日里没空写下只言片语。

人生那么短，短得来不及珍惜。人到中年，满面尘烟，且把一抹蓝别在心间，像一株等待春天的植物，安静地活着。

嗯，大寒在望，春归有期了。

202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