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连日舒爽，仅凭悠悠吹来的清风，我就知道是盛夏来临之前最后的清凉了。很想带着孩子去江边看一看，走一走，但雨天路滑，又加上今年特殊，于是一直蜗居在家。

   想到前年一家人去码头玩耍，我坐在石头上，任脚浸在江水里，江风吹起我的碎发，芷涵在旁，拿起手机拍下我望着对面江岸的画面，记得那时我的脚还轻轻扑打着江水。我小时候爱这样玩水。那时河沟里的水都清澈、干净，不比现在，现在只在去江边看水时才可以与水亲近。

   不能远足，上午与安安一起练习书法。屋子很安静，很长时间我们没说一句话，后来，我扭头看她，与她说起最近的考试，问她需不需要找人帮忙。

   “我会呀。”她看我一眼。

   “你每次都说会，又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得到人的肯定了。”她忽然说。

   我一愣，“昨天我都和奶奶说你很不错呢。”又说：“妈妈真的很理解你。比如妈妈天天写文，可妈妈今年根本没发表什么，不能发表就是得不到肯定。但妈妈依然每天在写。”

   “哎……”她叹气，“就语文老师有时表扬我一下，所以我现在喜欢学语文。”

   “数学老师也不错呀，你看你一点点波动，老师就连忙问你。”

   “他从来不表扬哪个。不过，数学老师昨天还评了优秀作业，我昨天的作业被评为优秀作业，现在，就评个优秀作业，我都好开心。”她的声音哽咽，“感觉成绩掉下去了，好担心。”（她从前是拿奖拿到手软的那个。）

“你这次数学才98分，是不是错了大题？”我问。

“最后一道题错了，12分，才得了4分。”她说，又哭了起来。

“没关系的，妈妈相信你。今年以来一直在家学习，你也蛮用功，但肯定比不上在学校，在学校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与老师沟通，还有答题也不必担心拍照什么的。你这么聪明，一定不要紧的。”

“只不过是安慰的话。”安安哽咽着。

我的泪水也忍不住出来了。我不再说话，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我觉得活着好没意思。”

“你都觉得没意思，那爸爸妈妈呢？”我有点着急。

“我就是觉得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和姐姐说，和妈妈说呀。”

“姐姐一天到晚也是学习。你，我都没时间和你一起。”

“晚上散步你又不和我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你和我说好不好？”我这样说完，又想，看电视的时候都只看电视，也不会说。“每个人活着都是孤独的。妈妈为什么要你习字，跳舞，就是希望你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和自己一起玩。”

她不再说什么。我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她跟前：“我给你拍照好不好？”

“不好。又写得不好。”她说。

“蛮好呀。拍一个嘛，我不拍你的人，只拍你写的字。”

她不再坚持，我走到她旁边，按了一下手机，又递给她看。

她瞟一眼，笑了。我走到她前面，拍视频。

“其实，妈妈觉得你的生活方式非常好。你看你每天早起锻炼，又认真学习，不要太担心，一定会好的。”我再一次鼓励她。

她只轻轻嗯了一声。

我是不希望孩子带着压力生活的。只是现代社会，哪个能没有压力呢？特别是今年，仅仅是生存，就带给人多少压力。

前几天卖西瓜的女子与我说今年西瓜的销量少了好多，又说今年即使便宜，买的人也不多。

“先顾着吃饭，再想着吃西瓜，吃水果。”我笑笑。

她也笑了，苦笑。

天似乎又沉了下来。

哎，拿什么来对付这雨季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这雨季里，我们一如既往地慢慢向前。

202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