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好每一天

小区门口的栾树落光了叶子，栾树果还在。仰头看，蓝色的天幕下，那些果子挤挤挨挨着，挂在高高的枝头，在我心里，也是风景。

说风景大约是牵强的。不过是几棵普通的树，和几盏路灯。行人寥寥。冬天的乡下，冬天乡下的黄昏，静悄悄的时候多。

听见唱歌的声音，我四下里张望，突然想起前天他说桥头装了喇叭的。于是抬头看去，果然，那声音是从一个方方正正的灰盒子里传出来的。想起爸爸曾经说，他们小时候第一次听见广播里的声音很好奇，然后几个男孩子不停地围着电线杆转，想找到那个说话的人。现在的小孩子，是打一出生就接触电脑手机之类了。时代发展之迅速，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月亮出来了，是腊月的月亮。嗯，我还是会感怀时间的流逝。

今天走路一万三千多步，是沿着环城大道走的。这段时间，环城大道封闭栽树，今天去看，粗壮的桂树齐齐整整地在路边延伸开去，煞是好看。继续往前，发觉往曾埠头那边已经栽了银杏，也是那么高，那么壮。不知这些树能不能安然过冬？

路上碰见拾柴的人。他把那些青枝拢起，捆好，再搬到他的三轮车上。昨天下午我们去书社也看见妈妈在屋后干涸的水沟里捡柴禾。我喜欢柴禾燃烧时植物的香味。自然形成的东西，我觉得都好。反而是人为的，丑陋不堪的很多。

最近一直在听《红楼梦》 。我只要找不到我喜欢的，就听《红楼梦》。这部书可以百看不厌，百听不厌。如今看手机多，走路，做家务的时间我就拿来听书。前段听了《大清曹雪芹》《乱世枭雄杜月笙》《苏东坡传》《纪连海说清史》，今年把严歌芩的作品基本听了个遍，很喜欢穗子这个人物，特别是小时候的穗子，和爷爷在一起的穗子。还喜欢王安忆的作品，她的《长恨歌》，那真叫一个好。张爱玲的就不说了。我有时想，若干年后，王安忆的《长恨歌》会和张爱玲的一些作品被人记得。

前两天去书店看了会汪曾祺的《淡是最浓的人生滋味》，里面的故乡杂记里有一篇《牌坊》，写的是贞洁牌坊，徐家少奶奶白氏貌美而贤惠，却不想徐家少年早早离世，白氏一个人守着三岁的幼子度日。十多年过去，孩子长大成人。孩子很聪明，也用功，一路考去，中进士，做官。徐氏族人聚会，说起白氏年轻守寡，教子成名，应申报旌表，为她立牌坊。儿子觉得在理，回家对母亲说起。白氏大怒，说不要牌坊，然后从床下拖出一个柳条笆斗，笆斗里是一斗铜钱，白氏把铜钱往地上一倒，说：“这就是我的贞洁牌坊！”原来白氏每到欲念升起，脸红心乱之时，就把笆斗里的铜钱倒在地板上，弄得满地都是，再一枚一枚地拾起来。

活着，有谁是容易的呢？

散步归来的时候，陈伯陈妈还在门口烧炉子鼎水。这是一种专门烧柴禾的炉子。炉子是铁皮制成，像桶，中空。我看他们把炉子用砖头搁着，然后烧柴禾。暗黑的薄暮里，柴禾的火光红艳，跳跃，他们围坐，手伸出去，烤火。我与他们招呼，他们说：“坐会？有火呢。”我笑，说：“走路，不冷呢。”

前几天看见陈伯在门口扯绳子晒年货。鸡、鸭、鱼、肉，一样不少。都说吃腌制品不好，但千百年的传统，哪是说改就改了的。

过年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

安安今天去了学校，两天后她回来，2020元旦。

2019-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