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诗

 

母亲用水煮青菜豆腐

母亲说青菜豆腐养人

 

我用肉炖豆腐青菜

我对安安说肉炖豆腐养人

 

香气弥漫

安安的微笑，清澈无忧

 

与我那时一般无二

 

冬日辽阔

 

冬日辽阔。由此往前

可遇枯枝，草籽，油菜

和赶鸭的女人

 

在这人世间

只要回到母亲的身旁

光阴就会依旧缓慢地流淌

 

芫荽与菜薹。谷粒与棉花

母亲留存一切

她随手递给我的红萝卜

 

每一个，都是圆的

 

午间寂静

 

我忽然想哭，泪水流下来

我蒙着自己的脸

我古老的心痛

一直在膨胀

一直在我一个人的时候

将我的身体塞满

 

而日子还得微笑

我依然要在女儿回家的那一刻

沿着尘世的安宁

找回自己

 

像一种沉默

 

戊戌将尽

想起小时候屋檐下冰凌子悬挂

我家的猫咪

挨在火盆旁，扭动着身体

发出呜呜的声音

好似哭泣

 

哦，哭泣。我与它交换过身体吗

我只是穿过它们

看门口的雪在一阵风中

比梦更轻

 

这听起来

像一百年前那样遥远了

像一种沉默

惦念雪飘向的那种虚无

 

那些雪

 

那些雪是先落在屋顶

再落到门前的空地上的

 

这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屋顶是白色的

风还在吹着

 

我知道，我在茶几上养的这盆水仙

它们能活过岁末

与我共有雪的气息

 

瞧

它的白

从花茎里偷偷地看着我了

 

在人间

 

居于老屋之上的落日

高过父亲，母亲

高过所到之处的

所有草木

 

它的光那么小那么小

“小”，这个字多好呀

 

在人间，我低头走路，抬头看天

哦，那切近的，遥远的

是小小的人儿在呼唤，呼喊

 

——它渐渐消隐

在黑暗笼罩一切的时候，才长出

新的一天

 

初冬的早晨

 

天阴。无雨

再往前

鸟鸣不知从哪里升起

又在哪里落下

 

这是一个初冬的早晨

我独自走着

我渴望带着一种醉意

像空气一样轻

 

麦笛儿，我偏爱天空有近乎

透明的蓝，有如永远

 

偏爱昨天的我

抬头看见一朵枇杷花

 

自然地落了

 

“月是故乡明”

 

薄雾弥漫着

下晚班回到宿舍的人

与我一起，一边说话

一边脱下蓝色工装

 

南方，睡眠浅淡

滴答滴答的卡钟声筑在

梦境的边沿

地铁在跑

 

夜晚出没的月亮

居住在心里，并无不妥

 

“月是故乡明”

没有比一轮明月更让人无措的了

 

我住在这里

看见白茫茫的一生

在灰暗中穿过

 

漩涡

 

我对她说，我记得那天你穿细格裙子

和你挥手后转身拂动的裙摆

哦，那是九月。在喧闹的街头

有人大声说笑

有少女经过玻璃橱窗

用手梳头发

这之间隔的许多事物

就像冬天的银杏树呀

那些黄色的叶子

是打着漩涡

飞走的

 

麦笛儿

 

晚安，麦笛儿

昨晚我梦见自己写诗了

你是我梦里反复出现的白

 

麦笛儿，我可以梦见你吗

你眼睛里某些春水的荡漾

像薄雾飞起

小了又小

 

麦笛儿，我可以感受到一些迷人的气息

经风吹进我的眼睛

 

麦笛儿，我在门前的空地上养了一株栀子

它是最好看的

它的花洁白，清香，总让我着迷

 

如你

 

麦笛儿与我

 

麦笛儿，见字安好

南方，冬天多雨，阴冷

窗玻璃上白色的雨滴

犹如断了的念珠上的珠子

 

麦笛儿，你告诉我你最喜欢的月季

就要开了

 

我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只长尾雀，黑白色

它展开的翅膀，真是美丽

它由近及远的叫声，掠过麦地与稻田

 

此刻，亲爱的麦笛儿

我深陷在棉袍里

与一个看不见的你，说话

 

多么好，这个时辰

没有人知道这种虚构与专注

会吐出干净的，新鲜的氧气

 

致——

给自己

 

我要带上雨水、长笛、花苞、柳叶儿

和《诗经》里的风景

回到麦笛儿的故乡

 

有人没有回来

有人背着空空的行囊

走向迷雾的深处

 

我洗完脸

低头看见

穿白裙子的麦笛儿

她的裙摆，就要

 

被风吹起

 

戊戌小雪

 

已然小雪

早晨的麦叶结了霜

细小的白粒子

藏着远方的雪么？

它并不完美

它的白很快就会消失

而我，还等着早年的雪长成我喜欢的样子

——我等不到的

我知道

那是多好的小雪呀

其中一朵

与我共有冬日的气息

哦，一年将尽

我忽然记起儿时的雪

在屋后变得稠密，一只雀子踱步

又飞上枝头

 

戊戌。小雪。

喜欢这个小字。

万物变小。

万物一点点往回收。

梦里还是小女孩，站在屋檐下，踮起脚，掰垂下的冰溜子。醒来，拉开窗帘，玻璃窗上垂下的水线滑落，透过玻璃窗，看见行人匆匆，冬日难得的阳光落在对街的屋顶，仿佛一块块浮冰。

其实，我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看见过浮在水面的薄冰了。

那里，有一个童话的世界，只要一阵风就可以把它们吹来。

风声停息，小雪收住，屋子里我们围着火盆，猫依在弟弟的脚边呜呜地叫着，他抱起它，就是美景。

 

风吹文昌

 

蜜柚成熟

那种美，爱这大蜀道里的光景

 

风吹过文昌，宽窄巷子

风吹七曲山大庙

风吹卧龙山千佛岩

 

当我于午间漫步

落叶那么多

雀子蹲在树枝上

雀子，静静飞走

 

当太阳落下

遥远处可见古柏苍翠

安静极了

 

哦，这里阳光只像阳光

风只像风

我穿其而行

 

发觉茅草抽穗，菩提草结籽

 

文昌笔记

 

我爱高雅古朴的文昌洞经古乐

爱它璀璨厚重的千年文化

我爱“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这诗仙李白的吟唱

总让我着迷

细雨，梓潼片粉，色绿质嫩，柔滑而富弹性

散发远古的清香

我爱那长发的四川女孩

爱她的高马尾探进雾气

甩来甩去。女孩的眼神，清澈无邪

哦，文昌的

秋水，在雨声中

我们站在洞泾音乐里，心生欢喜

 

浮生六记

 

1，

 

万物安静

玻璃杯、玻璃杯里的白开水、抗生素

和抗生素旁边的《心经随喜》

在这样的初冬

一些落叶铺在我的门前，就要

被风吹走

我走出门。正在下雨，细雨

它的味道

像石头。像雪。像溪流。它把冷

灌进我的棉袍

——我裹紧了自己

 

2，

 

在途中，遇见三棵树

是笔直的水杉

当它们被风吹动

那些悬于枝头的叶子，纷纷

 

——身边的人也纷纷走远。走近

 

明天，我还会路过，或是

回来。我想，在这个世界上

从这里到那里

 

刚好够我们把身体的某一部分

留下来

朝向所有的岁月

 

3，

 

空气清凉，枇杷树开花

 

有些事我还记得

妈妈摘下枇杷叶，加冰糖，熬水

在满屋子的水汽之中

天生温柔的妈妈亲我一口

 

这一吻何其美好

 

我年轻美丽的妈妈

脸上怜惜的表情

拥有一个孩子温暖的记忆

 

那时小雪的节气刚过

一树枇杷花半开半落

哦，它将顺利地变成一树果实

它的一生都被爱，包围

 

4，

 

像往常一样

父亲起得很早

我躺在床上

清楚地听见开门的声音

门开了随即合上

我知道

父亲的脚步声会渐渐变得遥远

延伸到原野深处

在此之前

过冬的柴禾，在屋檐下已堆成了小山

最冷的日子

我们升起的那堆火

红色的

接近喜悦

 

5，

 

雨声滴答，如此清脆

雨声里，开灯，坐下，阅读

“早上起来，水边的草地上

散落着红叶，泛着白色的霜气……”

《徒然草》里，就要年终了

如书中所写

景色与昨日并无两样

嗯，雨下了一整夜

闭上眼睛，但觉在弥漫的雨雾中

穿过荒凉的梦境

就可以追上三月拂动的春风

在星星般闪耀的婆婆纳里

蓝色。柔软。微小……它那样遥远

 

却像羽毛。像种子

像一片瀑布

丰盈而美

 

6，

 

小雪日。在一首诗里

迷恋小雪

再走出屋门

打开篱笆，掐菜薹

这些新鲜的

狭长的叶子，替我爱着土地

 

菜薹花含苞欲放

它是最美丽的

仿佛阳光。仿佛小雪

安慰着我的庸常岁月

 

7，

 

像昨日一样

我们用土话交谈

某某的男人某某的女人

今年的收入，猪肉的涨幅和小城的房价

 

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在变

 

然后，我将全家的碗筷收拾

衣物洗净，悬挂

水滴节奏缓慢

 

我仰起脸

灯光倾泻下来

 

8，想象一场雪

 

十一月了，小桥村尚未形成的雪

都会把自己藏起来

它来源于某座雪山

 

这多么遥远

但如果不是

它又怎会在风中飘起来

 

显得好看又宁静

 

遇见

 

期待已久

这短暂而又深沉的宁静

 

水乡如佛

池杉亦如佛

 

鸟鸣与水光呼应

我用心底的梵音

 

不断打探荷塘的消息

我钟情坠落的叶子

 

我的梦不长

此时，我的中年站在黄昏的水岸

 

魂魄走出体外

兄弟，时光停顿

 

十一月的水乡临水照影

与我，再一次遇见

 

生命各领其欢

 

乡野有风。湿地上有薄雾

有几只长尾雀，并排歇在电线上

 

我在这里漫步

多么好，一种缓慢，纯粹

与黄昏的宁静一起相融

 

一个高马尾的女子在水边低眉

鱼翔浅底，波光粼粼

在她身后，一闪而过的鸟鸣

向人世投来湿湿的一瞥

 

哦，生命各领其欢

我在这里

顺从一种神秘的馈赠

不曾走远，也没有靠近

 

初冬的银杏树

 

有一天我们也会将光芒褪去

然后，死亡

 

只有当希望死去时

我们才会像冬天里的银杏树

 

负载阴影

慢慢等待春天的到来

 

小时候，我曾捡一些好看的银杏叶

它们掉在地上，像花瓣一样

 

——哦，落叶

在风卷起的那一刻多么寂静

 

哦，我听见

有人在寂静中呼喊

 

我在比银杏叶更小的叶片上

书写我的诗句我越来越近的苍老

 

而未达之地

让心有所属，赤裸而美丽

 

慢慢等待春天的到来

 

如果你来看我

我就在这里。我在漆黑的夜里

书写我的诗句，我的命运

 

哦，黑夜，就像一条河

负载着阴影，水波

它们属于我的灵魂，等待着你

 

它们是花

慢慢等待春天的到来

 

夹缝

 

十一月，孕育着雪的天空

在我身体里碰撞

 

你问我，什么是雪

而我，同样不知道

 

不知道，人世的风、落叶

和菜苔的花苞，它们在夹缝间

 

熠熠闪光

我在有阳光的早晨醒来

 

我不知道春天在凝望

我只是替你记住那些雪

 

你是雪。在我的呼吸中

变得轻盈

 

哦，比轻更轻的轻

离天空更近

 

一束光藏匿其间

 

菜地

 

落叶无边。一阵一阵的风

是有些空旷的样子的

 

冬日漫长，我在的乡下

我最爱的

 

莫过于那一小块菜地

哦，冷风吹落水杉的细叶

 

也吹动

蒜苗、菜苔、芫荽和萝卜缨子

 

冬眠者

 

冬，天黑得早，吃完饭

或闷坐，或闲话

或翻阅旧书，看青石板上

撑伞的细眉女孩

在雨中，走到雨停

 

醒来，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雨声里的梦境

睡在月亮或者云朵之上

也看不清样子

 

彼岸花，像另一种安静

 

我对你说的一切都像独白

 

我想写一树落花

在暮色将尽时，发出哑哑的哭声

它们呼应了我

 

却不是我

 

这真让人心疼

它们爱我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

春天还远

 

你携彼岸花而来

不断穿过草木、旋涡和孤寂

衣袂悉索着行走。此刻

 

我屏息、聆听，像另一种安静

 

秋天遥远

 

醒来时立冬已过

秋天遥远。我在尘世

 

二楼窗前，晨光新鲜

光轻轻地打在对街的楼顶

又轻轻地落下树来

 

路上，有人缩着脖颈

向前方走去

 

我伸出手，触碰玻璃窗上的雾汽

仿佛梦游

而天空湛蓝

 

薄得像一匹绸子

铺在水杉林里的上方

 

每一瞬都是梦幻。永恒。远逝。消亡

 

遇见

 

11月7日，立冬，雨

虾米音乐里

“偶然间，心似缱，在梅树边，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

春梦缱绻，一半明媚，一半幽深

我着长袍。我说，除了去你那儿

我没地儿可去

我们中间，月季开红花

梧桐简单的线条，遇见

柔软的鸽子，白色的思绪和远在

远方的雪

多不真实呀

“来呀，不在梅边在柳边……”

 

我从梦中惊醒

 

洋姜花开在屋后

母亲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低头刨土的鸡有一下一下的力道

那叫声高亢的公鸡

张开翅膀，站在草垛顶子

仿佛尘世的王

 

哦，我从梦中惊醒

太阳一直没有落下

光把影子拉长

 

别秋

 

1，

 

十一月，我要引领我的河流回家

死亡或者枯萎

我最后的栖息地，是我没有说出口的

被三月珍惜过的

欢喜心

 

2，

 

门开着

可以看见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

在路上呼啸而过

扬起的灰尘

怎么承受得了天空的蓝

 

3，

 

和我说话吧

说身体里的寒冷

在暗处，仿佛古老的罪行

 

4，

 

停电了

屋子里蜡烛的微光

陷在墙壁与柜子之间

它明丽。黯淡

像我的梦

 

5，

 

下雨的时候

与一首好诗，相互厮磨

人生几何

你看，它在我的眼睛里

补种桃园，荒草，蝴蝶

和将要出现的远方

 

6，

 

这橘子，有着好闻的香味

我剥开，分成两半

在它好看的颜色里

远去的秋，灼灼其华

 

7，

 

黄叶纷纷

它们落在空地，也落在屋顶

它们陪着我走

我确认这是它们最美的时刻

像慈悲的神灵

 

8，

 

雨淅淅沥沥

此刻，雨雾中的电线杆

有着本然的寂静

 

9，

 

一切结束又开始

日复一日

我打开临街的铁门

打发落叶般

稠密又凋敝的日子

 

10，

 

半夜醒来

我的恍惚，是四周的黑暗

紧紧簇拥在一起

却又虚无得不存一物

 

最好的冬夜

 

黄昏来得快

这屋子里的一团暗

须在灯盏下

才有好看的影子

 

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冬天

母亲就着一盏煤油灯或者十五瓦的灯泡

编织毛衣毛裤

 

是的，我尽可以顺着灯光

与母亲促膝

 

是的，最好的冬夜

都没有被辜负

 

夜正浓时

 

夜正浓时

极具美感的荒凉，总在这般的

寂静里，与梦境

牵手，把一只红苹果藏在你的左肩

 

清寒中，我又一次唤你

三七。黄连。甘草。川贝

对于爱的记忆，你

将我引向通往你的来路

 

你爬上五月的桑树

哦，桑葚紫红

它们密密攒在一起，像我

隐秘的欢乐

在夜里，在风里，再次聚集

 

哦，它们坠落

在枯叶之中。而

过去停顿……

 

我们坐在河岸边

 

我们坐在河岸边

秋风拂过，秋光清澈而宁静

你掷一枚小石子击碎水波

哦，它的波纹和我身体内的波纹是一模一样的

这令人惊奇

我抬头。前方，银杏树长着心形的叶子

细微的沙沙声

还会飞过空荡荡的天空

 

变奏曲

 

初冬将至

多么奇妙！今天

我这里也开始降温

 

我的小野菊开了

你说，一些明亮的事物

总是夹在秋与冬之间

 

慢慢老去

真是深沉啊。我说你

我摊开手掌，闭上眼睛

 

心里想，怎么忽然不是那时的少年

会把脸贴上一朵花的花蕊

深嗅

 

直到屏住呼吸

哦，有没有谁和我一样

哭一哭，笑一笑

 

废墟

 

是的

那些祈福的人已经走了

我只能说

低眉的菩萨，刻满字的石头

和空旷寂寥的黄昏

它们在这里

允许我用秋日的那种蓝

与落下的雀子，温柔地交谈

其实，菩萨是可以把所有的好

送给这些雀子的

它会看着它们

一下一下缓慢地呼吸

它亿万年的神性

是可以轻轻布下夕光，就飞起来的

此刻，我该归去了

再见吧

终南寺里的雀子

我回头给你们一个微笑

我摘的菩提草黑色的果子

精巧的椭圆形

它是城堡。它是废墟

 

天籁

 

阳光斜过窗玻璃。斜过

老楼房的水泥地

 

我睡着的时候

仿佛自己是梦境里的一朵小野菊

 

进入十一月

那些枯萎的，破碎的，哑默的

 

静静悬在高处

我始终没有说话

 

屋子开始暗下来

我和它们一样，要依赖

这一点点的暗，生出曼妙的

 

天籁

 

母亲。稻草

 

母亲在稻草前弯腰

她专注于稻草，不停地忙碌

 

天还没黑

母亲埋首在尘世的低处

 

日复一日。光影落在地上

所有我不曾说出口的

 

都是母亲手里攥着的

一把稻草

 

暮秋是寂静的

 

暮秋是寂静的

玩偶并不知道可以这样深陷于

明净的窗台。她在这里

穿上旗袍，戴上耳坠

铁栅栏吱呀

玩偶从昨夜的宿醉中醒来

 

风把一片阳光拍打在窗格上

不断变形。不断起伏

 

“你醒来了。”

“我醒来了，轻飘飘的。”

玩偶自问自答

那感觉，有着快乐，也有着哀伤

 

哦，哀伤吗？

“哀伤！”

它的缠绕，是淹没我灵魂的乐曲

 

从前，它是鲜艳的

现在，它透明，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