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都落了雨。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

并不觉得凉。只是风乍起，黄叶满地，于是觉得，真是秋了。

一树树的紫薇花红艳艳的，是秋花了。

橘子也略微带点黄了，青中现黄。菱角。莲蓬。红薯。花生……地里长的，水里生的，都是秋果了。

走在菜市场，眉豆，黄豆，红薯藤，红薯，凉薯，冬瓜，南瓜，丝瓜，苦瓜，莲藕，韭菜，苋菜，枣子，甜瓜，丑瓜……满满当当，亦有春的绚丽，秋的烂漫。

有一个婆婆守着两个竹篮，一个篮子里放几个茄子，一些辣椒，几个小白葫芦，几个小青南瓜（我们这叫子南瓜），另一个篮子里装浅浅的土豆。

我爱那子南瓜，蹲下来，选一个。她的子南瓜按个卖，大的小的一个价。那葫芦也可爱，小小的圆，白净净的。

我好久没有看见这样的葫芦了。记得小时候婆婆种葫芦。葫芦开白花，配着绿叶子格外的清新、淡雅，有出尘之美。

那时的葫芦也炒菜吃。吃不完的等它老。老了，对半破开，做瓢。舀水，舀米，舀谷，舀猪食，甚至我们过年吃的米子糖也是用葫芦瓢装了端出来吃。如今的条件好了，买的器皿自是颜色亮丽些，却少了那种自然的古朴，植物的沉静。

婆婆满脸皱纹，给我装菜的手树皮一样。我没带零钱，问她可以扫微信吗？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错了，连忙对她说，您等等，我去找两块钱来给您。她听我这样说，露出失望的神情。

您放心，我经常在卤菜店买菜，我去去就来。

我不忍看她失望的脸，快步走到卤菜店，扫了他家的微信，换了零钱过来给婆婆。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婆婆忙不迭地对我说，开心地笑。她弯腰给我装菜的样子，多像一棵草。

其实，一个农村的老妇人，无非就是弯腰，弯腰……

如我的母亲。

在心里期盼，愿婆婆的菜卖得快一点，好让她早点回家。

我知道妈妈是最怕久呆在菜场卖菜的。她宁愿价钱低一些给小贩，她说，最怕遇见那些买一点菜还要你送几颗葱或者两个辣椒的人。本来小菜不值钱，但洗干净了，那样远弄去街上卖是要力气的。人老了，没力气了。

我不知道自己老了会怎样？有时想起，心里是一片茫然的。

不知怎地想起今天友给我说的一句“哀民生之多艰。”

哪朝哪代不是平民老百姓苦呢？

可是，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的呀！

夜里，听见雨落。是秋雨了。像一个人的低吟，落在心上，满含慈悲。

2018/8/31日